最後的喀黎昂(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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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tyle="font-size:16px">阿格b麦沙漠并无四季可言。终年炎热乾燥,草木在无情烈yAn与弥天沙尘的联手袭击下,许多不是演化成卑躬屈膝的姿势匍匐在地,甚至怀着耻辱钻入地底,就是长出厚重坚y如盔甲的外皮,藉此认命熬过h褐sE的无边炼狱。

这里的居民种族多元,血脉可往上追溯至大相迳庭的族裔源头,可文化却被严酷环境压榨得单一,就像肤sE被毒辣太yAn摧残成统一的黎黑。居民多建帐篷为家,以该地区常见的、叶片尖细的植物为主食,搭配少有的小型蠍子与蛇果腹。此植物味道极苦极酸,把每个人的五官都扭成一副悲苦的模样,彻底反映他们同样悲苦的出身。

数世纪前,全世界两大强权之间迸发的恶战制造出了一批来自五湖四海的战俘,而阿格b麦沙漠就是这些战俘不成文的集中流放地,他们终生——及其所有後代的终生——都不得不困在这座沙漠之中苟延残喘,永无翻身的机会。

大漠本身的严苛条件形成了最天然的屏障,居民们并没有合适的坐骑或交通工具足以横越它。穷酸是每个人身份的形容词,而徒劳是每个人行动的副词。即便彼此的祖先有可能曾是战场上厮杀过的敌军,阿格b麦的居民秉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将JiNg力凝聚在单纯存活下去,光是要做到这点就足够耗费一个人的大把时光。

这麽多世代以来,阿格b麦沙漠见不到哪怕一位特地来此游历或仅偶然行经的外地人。沙漠居民就像遭到人类离弃的地球上的最後一批活人,对外界的兴衰起灭毫无所知,遑论新的现实在宇宙其他区域所踏出的足印。

直到某一天,一个男人成为了首位逃出阿格b麦沙漠的人。他的壮举日後是家喻户晓,然而他真正的名字只被少数人知悉,在他离世而後起的传说当中,也有各式各样姓名的版本。姑且,我们就叫他阿克特吧。

关於阿克特的起源,众人了解得不多;他就像变法术似的,有一天忽然凭空消失了,他怎麽离开、为何离开的,没有人晓得。起初,大部分人认定他是Si了,不过少部分听过阿克特谈起自己环游世界的抱负的人,心中隐隐期盼他确实成功找到了横渡沙漠的法宝,而且不久之後就会带着这项法宝回来,贡献给这块土地上的无辜民众。

会让阿克特早年的人物史如此单薄还有别的原因:在他离开後过了十年,另一个男人凭空出现,来得和阿克特走得那般神不知鬼不觉。此人有个响亮名号——萨伐托雷,在当地方言的意思是手握雷电的巨人。

人们传闻他身长七尺,斗篷半掩的面容英气b人,深邃的钴蓝sE瞳孔可见状如闪电的辐S状纹样。他力大如牛且跳跃力惊人,一个踏步可达数十公尺,T内蕴藏的能量与水分够他五天五夜不吃不喝。萨伐托雷召集了一批人马,在沙漠各处展现他的神通才能,解救人於各种危急关头。当有居民遇见沙漠中的食物链霸主,人称安达龙的萤光巨蠍时,萨伐托雷吹奏的笛声能使之昏睡,尾部螫针自动脱落;或是当人被流沙半吞入地底,即将遭流沙分泌的酸Ye活活腐蚀,萨伐托雷也能只手化解,掀起风暴吹出一块幽谧净土。

萨伐托雷领着同夥与支持者游走阿格b麦沙漠,昼夜不懈宣扬他的理念。在他铿锵有力的话声下,一缕轻烟在阿格b麦民众的脑际散开,升向高处,随日影倾斜逐渐汇拢成一团更大的烟雾??他们不可能会是地表上唯一留存的人类。阿格b麦再大,也不会b它以外的其余海陆地区加总更大。在他们望不到的沙漠尽头之外,有数不清的其他人住在他们连听都没听过的城市与乡村,拥有与他们截然不同的生活习惯肯定更好,因为不会有人过得b阿格b麦居民还差。这些外地人是所谓的幸福的人、有钱的人,更重要的是可以对环境与命运说不的人。

「他们是被眷顾的人,」萨伐托雷声音听来宛若洪钟,「被谁眷顾?神吗?不,不对!他们是被这个国家、这个该Si的政府所眷顾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该Si的国家!」群众齐声鼓噪,绘有蛇牙或蠍尾图样的旗帜在空中如狂浪翻飞,「该Si的政府!」

「这些人明明就有能力解救我们!把我们带离这块不受眷顾的土地!」萨伐托雷举起拳头往头上一挥,天sE霎时暗下,不怀好意的乌云像一批象群,踩着飞沙扬砾的步伐笼罩阿格b麦沙漠的天空,「可是他们不肯这麽做,毕竟少了我们在这里受苦,他们要怎麽纵情享乐呢?少了阿格b麦的居民,异邦人喝的酒哪会甜?衣服哪会乾净?屋子哪会坚固?食物哪会充足?」

「打垮他们!」

「打垮他们!」

「打垮他们!」

「我们要自己解救自己!」萨伐托雷身後扬起一阵巨大的萨伐托雷形状的沙尘暴,「我们会自己解救自己!这是一场革命,同胞们!而我们会是这场革命最终的胜利者!」

人民参杂愤怒咆啸的欢呼声不绝於耳。大家重重踏步,将演说气氛催上ga0cHa0。

「我在此向各位宣布!安萨龙革命军,成立!」

群众跳上跳下,尖叫扯破喉咙。

「从今天开始,我们会启程造访每一支遍布阿格b麦沙漠的民族,挑选健壮成年男X加入革命军,十年、五年??不!一年後!各位亲朋好友共同发动的革命就会击溃外地的敌人!」

一年後,住在阿格b麦沙漠面积最大的绿洲民族,因当地最後一位居民的丧生而宣告灭绝。这本是阿格b麦最富裕的部落,少有的纯净水质孕育出珍贵浆果,极富营养且滋味宛如天堂般美丽。然而,安萨龙那带有剧毒的舌头将其扫荡,天堂像被打落树枝的鸟,遗留下一地孤寂、荒芜与践踏了人声的恐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尔後,一支接一支沙漠民族屈服於萨伐托雷及其党羽的y威下。招兵买马变成抢劫掳掠,军事训练变成折磨凌nVe;往昔甚至有nV人自愿将nV儿、姊妹或自己的R0UT献身给革命军,以求换取同男X捐躯沙场的荣耀,抑或创造优质後代的契机,安萨龙的巨舌吞吃这些nV人像啃囓堆积如山的J肋,在牙缝间剔乾净了,嘴巴挤出放P的声响,吐到垃圾堆里。

万人坑中的男男nVnV,四肢大张,眼窝空洞,不是每一位都有荣幸能在被掩埋之前断气。

人们无法解释萨伐托雷究竟目的何在。这麽多不可逆转的杀戮、永无止境的掠夺,他到底想从中得到什麽?

不外乎m0得到的金银财宝或m0不到的刺激冒险,也许。到头来人的慾望可以浅如鱼池也可以深似汪洋。但当阿格b麦子民等着弥赛亚的到来却只等来毁灭与绝望,当他们连自己是否Si了都没头绪就被压进沙土里,问号的幽魂依旧会从他们口中飘出,像只沙漠JiNg灵茫茫然飘浮,因太多同类在同个当下被制造出来而喘不过气。他们问着永远没办法问明白的问题,自己是为了什麽而Si?是什麽东西自觉它具备了夺人X命的权柄?倘若一个人Si亡的因与果能够构建出完美的公式,那麽他或她是不是可以说这份Si亡确实来得有理有据,就像他或她易逝的生命一样也存在地合乎情理?

R0UT沉进土里,无论问号飞得多高。

日复一日,太yAn占据每一粒r0U眼难见的细沙、每一只黑甲虫发亮的外壳,每一道将沙漠梳成流动稻田的风,以360度全视角观看这出闹剧,重复杂沓的情节往祂耳道吹送安眠曲,祂不耐烦刻意打了声又长又响的哈欠,哈欠一过却发现戏码冷不防地收尾了,断得薄情寡义,前言不搭後语,伏笔若有的话也没交代清楚。

因为萨伐托雷就像变法术似的,忽然凭空消失了。群龙无首下,他的走狗顿失威吓,无不惊讶於自身的恣意妄行早已深深烙入他人灵魂,日积月累酝酿出分外庞大的反攻力道。阿格b麦居民起而抗争,竖起十字架,将抓来的安萨龙余党一个一个绑在上头曝晒而Si。运气好没被揪出来的,也一辈子畏首畏尾,深怕真实身分遭人起底。

被压迫经久的人民审问安萨龙革命军,想套出他们首领的藏匿据点,可萨伐托雷的同党不是在组织句子前就先咽气,就是对问话内容基本毫无概念。由此可见萨伐托雷城府极深,只愿将个人资讯泄露给最亲近的几名心腹。

剿灭安萨龙残余势力之战正如火如荼,一场瘟疫却掐紧时机降临阿格b麦——当人们最脆弱也最坚强的时候,当生还者还在奋力闪躲Si神镰刀挥舞Si角的时候,恐怖大疫在沙漠上跳起了踢踏舞。有人认为这是源於革命军沿途留下的大量屍水在地底混合,W染了水源所导致。有人说革命军驯服了沙漠六角羚羊,骑着牠们驰骋沙场,繁复了交通动线,因而大幅增加疾病传播的效率。也有人猜测萨伐托雷曾经命人寻找神秘药草,想从中萃取毒X据为己用,却在试验过程中意外将毒草流通至民众手上。甚至有人深信这林林总总传言未免不切实际,足以置大批人於Si地的病魔不可能不与神罚有关,是萨伐托雷等人的行为触怒了天神,促使祂将疫病S向人间。

号称屍魔病的瘟疫进程可快可慢,症状也因人而异,粗略而言患者的R0UT会扭曲变形至无法辨识的程度,有的手脚状似仙人掌的j部,有的头颅胀大宛若灌满了水的葫芦,也有的从肚脐眼长出了不知是尾巴还是脐带的软趴趴条状物,剧烈疼痛不免相伴而生,让感染者的弥留之际充斥着痛苦的哀嚎。

即便如此,阿格b麦人民并不愿意将主要JiNg力放在研究治疗方法上,而选择把它投注於自相残杀。过往各部族互相接纳互不g涉的美好默契已然告终,萨伐托雷唤醒了人们心中的邪念,笃信他者的不幸可以造就自身的幸福,而自身的不幸也会滋长他者的幸福;一份恶会哺育出下一份恶,像繁衍它的孩子,寄生患者T内无休无止地重组复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经过这许多年岁的旁观与这麽多悲剧的重创,阿格b麦居民仍旧没见过外地的被眷顾者进入这块广袤沙漠的范畴,也没听过外地的风声消息传进他们耳里。没有的国家,没有独裁的政府,一切物事都发生在与他们无关的地方,他们说不定真是被神遗弃的子民,只有自己人可依靠或屠戮,以及永不停止呼号的风沙。

而不在现场目睹如许变故的阿克特,终於在离乡二十多年後重返故土。对漂泊经历守口如瓶的他,走在路上不曾被谁认出,大家只当他是个随处可见的寻常老人,背上掮着一只大包袱,飘出阵阵恶臭,其T积之大与阿克特的削瘦竹竿身材形成强烈对b。他一手拄着木拐杖,一手扛着身上除衣物外的所有家当,就装在用树藤编织成的小提袋里。

阿克特无视刚结束外地闯荡的疲累,继续行走於沙漠之上,追寻个人的目标,纵使彼此定位不明,依然坚定迈出步伐。当被问起旅途的目的地,或者背上包袱的真面目,阿克特会以问代答,探听萨伐托雷的故事,以及安萨龙革命军在瓦解之前最後一项未竟的任务——找出凰琼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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