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近忧(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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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贵妃性子温和,说话轻声细语,关清秋对她印象还好,便道:“求之不得。”两人走在石子路上,阳光温柔的照下来,晕着丝丝暖暖的金光,空气中飘来桂花绵长的香味。

两人说话间,关清秋感到愉贵妃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看着自己,这目光并无恶意,于是她直接道:“贵妃娘娘看我做什么?”

“说实话,我是第一次见到圣上这么在意一个人。”愉贵妃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轻愁。

关清秋看到女子病气脸上的悲色,一时不知如何说话,要是其他人她大可说一句:“沈衍对娘娘也很好。”

可是对着这个女子她说不出来,愉贵妃年纪并不大,约莫二十来岁的样子,清淡的天蓝色刺绣交领上绣着绿萼梅,就算披着云锦累珠披风也显得孱弱,旁边的婉儿紧紧扶着她。

愉贵妃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掩饰一笑,借着其他的话把话题换了。

关清秋发现愉贵妃虽然出来的时候少,但是说话有礼,更难的的是有一股悲悯之气,在宫中可谓难得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婉儿轻声道:“外面有风,太医吩咐了不宜久待。”

关清秋福了一礼:“那告辞了。”

…………

边境。

这里是荒漠边境的一处小集市,带着兜帽纱巾的男男女女穿行其中,嘴里说着参杂着大昭和胡语的特色方言。

一个女子在地上握着刚偷来的东西狼吞虎咽的往嘴里塞,腹中的肠胃因为饥饿而痉挛抽搐,空气和吞咽下去的气体在腹中挤得无处藏身,每一个神经都叫嚣着!

女子衣衫褴褛,下摆已经碎成了一条条破布,脏污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脸上也是眼窝深陷而发青,嘴唇干裂发乌,手上沾满了已经结块的泥土和黑色的血痂,跟热腾腾的雪白馒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突然,拳头,喝骂和踢打如暴雨般兜头而下,旁边的小贩和行人的声音都化作了遥远而不清晰的背景。

赵兰全身蜷缩在一起无声抱着食物。

剧烈的疼痛过了好长时间才停止。

她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不用睁眼也能感到无数好奇探视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在身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睁开肿胀发青的眼眶,眼泪无声的往下流,她想起以前的主子关清秋。

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样貌不说美也称得上清秀,去关府时关老爷子一眼就看中了她。

到关府时,她十五,关清秋十三。

关清秋待丫鬟极好,不是明面上的亲昵纵容,而是平等,关清秋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下人般呼来喝去,起初年纪小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见多了大户人家私下的污浊腌渍才知道关府有多难得。

唯有关老爷子那样的雅正人物才能让家风如此清正,可笑的是,自己却因为自己那点私心把关家弄的家破人亡。

为了一个不成器的弟弟和自己那点痴心妄想……

家中虽然不能帮衬弟弟的仕途,却也是本分老实的人家,这小崽子不知道从哪里学的汲汲钻营,扪隙发罅,落得个削职流放的下场。

赵兰看不清楚,却能听到耳边细碎嘈杂的声音。

……往哪里跑,你老子把你卖给我了知道吗?

恍惚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嗓音,里面夹杂着女孩的呜呜哭声,被拖着走远了。

——这就是世道。

蝇营狗苟之辈不绝如缕,普通老百姓为了微薄的希望终年不见年岁的劳作着,任何一点渺如星点都能让人高兴起来,然后就是无止境的苦闷了。

而自己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现在想来,当初的辗转反侧,焦虑难安,不过是思慕到渴求到被扭曲的欲望作祟,一行水渍顺着狼狈不堪的脸上淌下,这几个月来愧疚像一把陈年旧刀一刀一刀割着心,痛彻心扉,都是她应得的,应得的……

当初在南安王侧妃的诱惑下和沈裕达成了交易,在关清秋的饮食中下毒,出卖关清秋的消息给沈裕,又从老爷关儒那里偷来文书,桩桩件件,她自己都觉得十恶不赦。

难怪关清秋日日在梦里找她,一身当日的衣服,脸色惨白如纸,衣摆鲜血淋漓,肚腹空空,一双眼睛透出从没有见过的绝望和恶毒,幽幽的问她为什么丧尽良知,为什么要害得她一无所有……

为什么……

赵兰躺在地上喘息了很久,呼吸急促,似要喘不过气来。

边塞的上空有不知名的鸟盘旋着,夜枭一样嘶哑难听,带着风沙阵阵,刮在脸上带着伤口一阵冷一阵热,刺痛无比。

半晌她撑着身体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沙,一瘸一拐的向着未知的前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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