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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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tyle="font-size:16px">傍晚和投资方、制片方以及导演一起吃工作餐时,他接到妹妹的电话。“哥,刚刚在树林里散步,有虫子咬我。”

半个小时过去,太yAn还未来得及落山,他已穿过洛杉矶市区,把车停在了家里。妹妹听见了声响,大步跑下楼来。

他静静望着妹妹,她大概刚洗过澡,白白净净的,姿态轻松软绵,用他多年前旧而g净的T恤作睡裙,长发也散发着皂香。

“看看虫子咬哪里了?”他刚一说完,妹妹便举起手臂内侧,又抬起小腿。

他仔细看过,温柔抚m0过那些细小红痕,又望着她,“吃过晚饭了吗?”

她摇头,“正准备去烤片面包,配一点松露和鱼子酱。”

他走到厨房,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洗过手,围上围裙,忙碌起来。

从香港回到美国的第一件事,便是携妹妹去拜访了移居旧金山的前妻。凯瑟琳慢慢地,尽量用简单的词汇,告诉了妹妹许多当年的事情,他自己不便向妹妹说明的事情。一切释然时,她礼貌X称赞了一句“Khons做饭很好吃。”

谁知回家后,妹妹忍不住哭鼻子,“我都不知道你做饭好吃,我没有吃过。”他自然百般哄慰,“那个时候没有钱,只能自己弄点东西吃,她是讲客气话——后来工作忙,好多年——你想吃什么,哥哥试着做给你,好不好?”妹妹赌气不理他,而他心里很明白,妹妹不是简单的吃醋,而是情感太过冲击和复杂,遗憾、自责、悔恨甚至是欣慰,她没有办法消化,需要“闹一闹”。

瞬间周遭亮堂了起来,h油在滋滋融化,他回过身,见妹妹正专心赏玩景泰蓝方樽里cHa着的茶花,中国的“赛牡丹”和西洋的“迷茫春天”,都在盛放之中。

“阿嫺,你身上这件衣服哪里找到的?”他一面说,一面拉开冰箱,拿出一些新鲜罗勒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衣帽间最里面的那个柜子。应该是你念书时穿的吧,我找到好几件,拿出来洗过烘好了。”她走过来,双手环住他的腰,额头抵在他背上,低低说着,“哥,你天生是很长情的人,连这些衣服都留着,保存得那么好。幸而…我也是你的一件旧衣服。”

他关了火,转身扶住妹妹的双肩,妹妹不肯抬头,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对视。

她的眼睛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妩媚风流。

他忍住没有吻她,“你从小穿谁的衣服睡觉?”

“哥哥的衣服。”

“我独自在美国,也总留着旧衣服。或许是下意识以为,有一个人需要它们,对不对?即使她忘恩负义,移情别恋,我自觉不自觉,还在用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她的Ai,对不对?”

妹妹呆了一下,明白过来,迷迷糊糊地说:“我不知道。我饿了。我要吃东西。”然而用力投入他怀里,和他贴得紧紧,并不给他转身去处理食材的空间。

在戏班时,他们并肩坐在长凳上吃饭,他的左侧贴捱着妹妹的右侧。这次回美国,妹妹闹着一定要坐长凳,不愿吃饭时和他面对面,也不想和他有分隔。他苦寻长凳无果,暂且将餐椅撤去,换成了长椅。

吐司边烤得香脆,一咬就sU化,夹着烟熏三文鱼和松露的地方却是柔软ShnEnG,烫而多汁。再配上一碗红鲜鲜的意式浓汤,酸甜微辣,回味醇厚。妹妹今天顾不上依偎他,只是大快朵颐。

他蹙眉,“慢点,阿嫺。很烫!慢一点。”说完又忍俊不禁,伸手拢住她滑落下来的长发,以免它们妨碍她用餐。

晚饭后,他去洗碗,妹妹打开电视看史努b和查理布朗。一集结束,回头却发现他站在不远处,温柔安静地,满是Ai怜、欣赏、赞美地看着她,好像她刚完成了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种情况常常发生。她散步,午睡醒来,或者吃掉一个冰淇淋,在所有普通平常的时刻,会发现哥哥正注视着她,专心致志,好像全世界都不存在了,仿佛她的一举一动,她的存在本身,已是神迹与造化。

“你g什么?”她懵懵地,怀里抱着一只玩具熊,下巴搁在熊脑袋上。

“我打算去冲凉。”

他说是去洗澡,实则需要在浴室里打一个工作上的重要电话。

上个月他在客厅和助理讲电话,挂断后却发现,妹妹抱着熊在沙发上窝成团,默默流泪。他心疼不已,慌忙问是怎么了。妹妹在他怀里,泪汪汪地说,“我师哥不会讲英文,我不要你会英文,我只许你讲广东话!”

他知道,当时妹妹还未睡醒,猛然听到他说另一种语言,感到陌生,也因为听不懂而有了距离感,害怕他是另一个人。

从此他讲电话变得很注意,一般是在浴室里。

洗漱完毕,见卧室只有床头的小灯昏h亮着,音响里大提琴叙述着Ai情里最美丽又最哀伤的章节,妹妹躺在床上。

他微笑驻足了一会儿,往房间外走去。

“哥!”她不满地呼唤。

“诶!哥哥就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回来时,手里捏着一盒小小药膏,坐到床边,旋开绿sE的盖子,捉起妹妹的手臂,对着灯光一寸一寸寻觅红痕,仔细点涂。

冰冰凉凉的惬意中,看着他渐渐抚m0安慰到腿部,妹妹有些不好意思,嗫喏着:“哥,你出门时说,今天工作特别多,很晚才能回家。可你这么早回来,因为这个噢?不严重,我只是找借口撒娇。”

他本可以遮掩几句“没有啊,工作提前结束了”,然而沉默了许久,他目光含情地慢慢看向妹妹——那目光像夜里凝在花叶上的露,风一吹,花枝抬起,露珠借着月光闪亮一下,风一停,又会暗下去。

“当时不知怎么了,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很多年哥哥不在你身边,你吃过一些苦——即使你被小虫子咬一下,哥哥都好心疼,何况……”说到这里,他顿住了,如鲠在喉,深深叹息后,放松下来,轻微地笑着:“不过我也感到幸福。”

她知道他为什么幸福。

收起腿,蜷缩起来,她静静抱着他,没头没尾地说:“哥,那天你一直在外面找我,对不对?”

他将药膏放到床头柜上,“你出门时,我已经后悔话说得太重了。打你电话,一直没有回应,就到外面沿路找你。后来你回电话说在看演出,叫我不要再打扰。我查询了洛杉矶和附近城市所有的演出信息,只有一个时间勉强对的上,开车过去,打算等到散场,可……”

妹妹轻而短促地“哦”了一声,打断了他,凑到他脸颊上亲了一口,放心而满足地躺在他怀里,几次扭动倾斜,调整到最舒服的角度后,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展开来读,不理会他了。

读了两三页,妹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望着书页,轻声解释道:“这个词的意思是,为不可能的事情悲伤或是神往”

她点头,继续读下去。

妹妹觉得这样读英文书最方便,他作为人r0U词典已经陪妹妹读完了马克吐温的两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当然,这需要他非常专心,b妹妹更专心,知道她读到了哪一句,知道是哪个词难住了她。

与其说是妹妹退回了小时候的样子,不如说她是真的当了一回小孩子。那时很苦,她过早地懂事,知道T谅他,从来没有这样任X甚至无情地“使用”他。

过了一会儿,妹妹又仰头看他。

“这个词指男人衣冠楚楚。”

读到男主角在冰天雪地里,向nV主角告白。他们青梅竹马,而nV主角说,她只当是他兄长和最好的朋友,男主角伤心yu绝——妹妹长叹一声,“好想看一回真正的雪,我没有见过铺天盖地的雪。”

“你想看的话,明天哥哥带你去。”他承诺得g脆。

“现在是春天,我们又在加州。”妹妹迅速合上了书,仰头靠在他得肩膀上,懵懵的。

他只是笑,“明天一定让你看到,好不好?看无穷无尽的雪。”

妹妹开心地扔了书,翻过身来,扑到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摇晃着他唱,“世上只有哥哥好,有哥的孩子像块宝。”

她小时候总这么唱。那时他带妹妹看过一场关于孤儿流浪的电影,这是其中悲伤的歌谣,妹妹改作“哥哥好”。

他闭上眼睛,好像在享受妹妹撒娇,可是语气沉沉缓慢,“阿嫺,你当我是兄长的时候更多么,还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妹妹的歌声和摇动都戛然而止。

他慢慢睁开眼睛,妹妹笑眯眯地说:“我们很可能就是亲兄妹啊!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扔掉了哥哥,又扔掉妹妹。即便如此,你这么英俊,我也很难不产生情人的Ai——杂志上写,老天窥探了nV人的梦,才让你出现在这世上。”

他无奈地笑,抱妹妹一同躺倒在床,“如果我长得很一般,还Ai我吗?”

“嗯……”妹妹望着天花板,认真思考。

“只是相貌普通,不是丑陋。”他莫名强调。

妹妹慎重坚定地说:“不Ai。”

他翻身把妹妹牢牢压在身下,生气地看着她,严肃地说:“你真以为哥哥不管教你哦?越来越没大没小。”这么说着,他却吻得相当温柔缠绵。

妹妹吓得身子乱扭,挣扎着要逃跑,被他SiSi按住动弹不得。他不断地、猛烈地、给予她无法承受的Ai和快乐,后来的几个小时里,他故意让一直她处于被欢愉压垮的边缘。

她知道哥哥在惩罚她,她也早就被哥哥欺负哭了,她的身T和心理无法承受又无法解脱,在这极乐之境中,她从害怕被击溃而丧失理X与廉耻,到哀求被击溃,最后连哀求都一次又一次被击溃,她终于称心如愿,在山河日月都彻底崩塌后,在他的怀抱里恬静安稳地入睡。

第二天他带妹妹飞往阿拉斯加看冰川,再回到洛杉矶,已经是第二年冬天了。一年半的时间,他们开车游历了整个美国。

从阿拉斯加飞往新英格兰,在波士顿弄了一辆休旅车,由北到南,由南到北,最后由h石公园到西雅图,从波特兰到红木国家公园,最后从旧金山开往圣莫妮卡。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每一分每一秒,他们身处浪漫而节奏缓慢的Ai情电影里。地广人稀,在公路上,常常几周都见不到别的车辆。其中荡气回肠与柔情细腻,足以在年老时单以这次旅行作一部回忆录。

他带上了酒窖糖盒里的明信片。每到一处风景,他会把相应风景的明信片送给妹妹。每封明信片上,他以不同年龄,不同时期的口吻——考进剧团,大学毕业,第一次演有台词的电影角sE,甚至决心和凯瑟琳分开——诉说在这些时候他有多想念她,他有多Ai她。

一番游历下来,妹妹收到了所有她本应收到的信。

旅途中应成而未成的事,也是有一件的。

那时他们并肩携手,漫步在蒙大拿州一望无际的草原上。

夜风吹了起来,沙沙作响,草窠的清苦香气升腾不止,升到天上变作星星,星星是一个一个小到看不清的字,组成了浪漫主义的杰作,恐莎翁未能b肩。

远处的河水在夜sE里有无数闪动的点,天边的群山是粗糙的黑sE拖影,而近处的休旅车亮着灯,把周遭照出温暖的h,它像一匹温驯的骏马,在静静休息。

他知道他的Ai人也正注视着这一切,感受着他感受到的一切。

侧过脸去看她时,她也看了过来。

妹妹的眼睛盈盈yu流,让他无端想起那句“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正这般想着,她已轻轻哼唱起来,“杨玉环在殿前深深拜定,一愿那钗与盒情缘永定,二愿那仁德君福寿康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温柔吻她,不知是情动,还是不想她唱下去。

妹妹眯了眯眼睛,扶着他的双臂,向后退了一步,仰头轻轻说着,“你我兄妹容貌禀赋异于常人,若十分完满高调,恐惹神鬼来妒,天地不容。唯有易简行藏,或可以完天地浑噩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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