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勿蹈覆辙(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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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勿蹈覆辙(一)

(如果能回到过去,我一定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风舒翼被紧紧扣在一副宽厚温暖的胸怀中,臭着脸骂,“要不是老子动作收得快你他妈心都已经给掏了。”却没将人推开。

对方得寸进尺地紧了紧手臂,闷闷轻笑了一声:“谢老师不杀之恩。”居然没被推开,他自然不会松开怀抱——事实上,只要风舒翼没有产生反感情绪,他恨不得一直这么抱下去。

“你是跟屁虫吗?”风舒翼很嫌弃,“没点正事老追着我跑?克苏让是要完蛋了还是怎么着?”

此时的孟兰津当然不敢坦白是因为自己之前感知到风舒翼一次接一次情绪的剧变,直接从担心得要命演变为快急疯了,这才不管不顾飞也似的追来的。

他听着久违的风式责骂、闻着魂牵梦萦的风舒翼的气息,才终于安下大半心来,稍稍变动了一下拥抱的姿势,低低解释道:“因为我很想见你,”顿了顿,他语气认真地补充,“不是埋怨。我只是需要见到你,我的心才……安定。”

风舒翼很安静,没有说什么。

这个拥抱……他眨眼的频率都不由放缓了,疲倦突然涌上,连肌肉都在一点点松懈下来。天知道他曾经是个多么喜欢拥抱的人。

他几乎就要将手臂抬起来去回应。然而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制止了自己欲发的动作。

孟兰津就像是毫无察觉,只是心满意足地抱着他,带着笑,语气那么轻快:“现在我很开心。”

风舒翼闭上眼,微微侧过头将脸半埋在年轻的异星君主颈间,短暂地,放任自己沉溺于这拥抱所带来的脉脉柔情之中;

他缓慢地呼吸,像是做好了享受温柔的所有准备,然而仅在两息之后,他便推开了对方,方才稍见软化的神情亦恢复冷淡。

孟兰津被推开时有些意外,他刚刚体会着风舒翼情绪,几乎以为风舒翼就要与自己剖陈伤心,原来可惜是错觉。

但他对此并不是不能理解,他一直知道风舒翼对外戒心重,尤其不喜与人透露关于自己的事情和想法,此时此地他不打算强求——就算刚刚他心爱的人在自己怀里的时候还想着别人、情绪还明显低迷。

“我有事要去做,你开心完了也该去做你的事了。”风舒翼开始赶人。

“我目前没什么事要做,克苏让有塞赦温坐镇,商船上的管理也不必劳动大老板,”孟兰津连忙道,一副说什么也要留下来的架势,“你要去哪儿?我陪你。”

风舒翼转身走开的脚步似乎顿了顿。

孟兰津趁热打铁:“一个人在路上多无聊!”人已经走进飞船里,连门都给贴心关上了。

风舒翼好像没打算搭理他,顾自回到驾驶位最后按了几个键启动了自动驾驶就没骨头似的瘫上了——这让孟兰津重新不安起来:我不听话,老师却连暴躁都提不起劲儿来了,他这是得多丧啊!

于是立刻乖乖到驾驶座后方一个乘客位置上坐好了,心想过会儿再旁敲侧击看看吧。

飞船升入太空后开始进入平稳的飞行,舱内却久久沉寂着,久到孟兰津觉得有必要制造点声响。

孟兰津稍忖之后决定先起一个相对不那么敏感的话题:“老师,为什么上回你的寄生说我小时候起你就总偏心我?我记得你分明比较喜欢塞赦温。”

挨揍和挨骂,哪一样自己都比孪生兄弟多受数倍,而且对着塞赦温的时候风舒翼的脸色和语气就明显要好一些。孟兰津小时候可没少觉得自己“不得宠”过。

“他比你省心那么多,又刻苦自律,”风舒翼懒懒答道,“你就是个‘小麻烦精’你好意思问?”

孟兰津大失所望:“……所以,你的寄生是胡说的?”

“……”风舒翼原本是想随便糊弄一句揭过的,不知怎么就卡壳过了合理的开口时间,干脆彻底缄默了。

恺当然不是胡讲的,风舒翼确实看待孟兰津不同,因为他总在孟兰津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

自己少时的影子。

应有尽有、予取予求,自大得轻狂,天真得愚蠢,将所有赞美当作事实,没有经受过一点挫折,没心没肺开心得意的样子足以让任何不幸之人生出想让他见识见识命运残酷的念头。

所以风舒翼一次次忍不住地去帮孟兰津修正道路,像修剪一株小树那样砍掉他软弱、多余、隐患的枝杈。

相比自己,孟兰津在童年与少年真正体会过无法无天任性妄为之快乐的时间短得可怜,但这也正是他的幸运之处。

法沙是一位明智的父亲,也许他作为君主温厚有余而威势不足,但在孩子的教育上他却不见心软或纵容,否则也不会在英灵联赛之后当场豪掷、重金求来风舒翼这样一位……也许是当世唯一,能令他那个天赋异禀的儿子束手无策的“园丁”。

——哪怕这匹黑马前头还妇人之仁给自己找了个拖油瓶一副脑子不清醒注定扑街的模样、最后却毫无预兆大开杀戒在赛场上留下了一片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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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海,令绝大多数原本有意招揽冠军至麾下的权贵们悚然忌惮纷纷踟躇。

为数不多“有胆识”的意向雇主之中,风舒翼看法沙最像好人。

当然,也是最慷慨的那个。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风舒翼自认尽心尽力完成了委托,但他也说不清自己算不算作成功了——克苏让大君在外界看来是这样一位天纵英才,是如此年轻却已经深沉得令外界生畏的存在。他“太阳神”的名号之盛已经响亮过绝大多数先祖,是宽阔的盾也是无形的长剑,安定家园的同时威慑四方,令无人敢妄动这颗坐拥无数财富的星球;

可私底下……

眼下孟兰津就两眼发光地挨了过来,脸上美滋滋的都是笑意,半蹲在他跟前急着确认:“你不说话,说明它讲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有偏心我?”

——给他装条尾巴的话会不会已经转出旋风来了……风舒翼瞅着孟兰津高兴溢于言表的期待模样有些不着边际地想。

他甚至想到了很久很久之前,他养过的一只宠物。

很贪玩但也很忠诚,总爱跟在他后头转,玩也要在看得到主人的地方才玩得安心,小时候毛茸茸胖嘟嘟的一团可爱,抱在怀里会撒娇,长大了威风凛凛看着难近,耳朵却还是很好摸;风舒翼每次呼唤它过来,它也是像这样,专注双眼中满满的快乐、期待、绝对信任。

他抬起手,抚了抚孟兰津那一头总是被强大精神流“吹拂”着的如上升火焰般的银白色柔顺发丝,很细滑很软,像水也像缎。

孟兰津动情地凝视着他,青色的双眸深邃又澄澈,唇间轻轻吐出他的名字:“舒翼……”

此刻,风舒翼也仿佛再一次看到了旧时光里那个错认错信、毫无保留的自己。

“再喜欢也不要傻乎乎掏心掏肺,作为君主永远不要彻底信任任何一个人,况且这世上你最不该相信的就是我——我心里想的什么你根本不知道。”风舒翼开了口,语气冷酷得过分。

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孟兰津的眼神黯了黯,却没有移开,而是直接看着风舒翼眼睛,改用意识交流:“可我对你不是喜欢。如果你想,就可以探知我同你在一起时的心情不是吗?那远不止喜欢……我爱你,甚至有时我觉得,我不止是爱你。”

可风舒翼只是没什么表情地淡淡听着,这回并没有打断,让孟兰津完整地表白完了,可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涟漪也没有。更让孟兰津心里发凉的是,他也没有感受到风舒翼的情绪有所变化。

这可大大不妙。

孟兰津连忙改道:“咳……那,你的寄生饿了吗?或者,需不需要给它囤点粮?”

风舒翼没什么兴趣地打了个哈欠,就好像刚才现场没有任何人真情流露过:“它现在安生着,我比较想睡觉。”说着就去将飞船中的“床”打开了,往上一躺合上了眼,“我睡觉活动范围大,一张床都是我的,你别来挤。”

孟兰津再一次不听话了——他不仅过去一同躺到了床上,还很是不怕死地去拉风舒翼的手,委委屈屈地低声道:“老师,你就忍心让我睡地上?”

他已经做好了风舒翼答他“要么你自己下去要么老子踹你下去”的准备,但风舒翼这次居然大发慈悲,没骂他更没动武,只是不爽地咕哝着“你个粘人精”把手抽走翻了个身。

这……这不就是默许吗?!孟兰津不由露出笑来,马上再接再厉蹭过去,这回干脆将风舒翼整个抱住了,轻轻握住了怀中人的手。

索莱人缓缓将眼睁开了小半,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风舒翼,你现在和当初骗你的人有多少不同?……

然而懒得再深究这个问题,他再次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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