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岚 dragoside（1 / 2）

<p style="font-size:16px">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叫叶塞的国家。

叶塞王国没有王子，因为国王陛下只有一位独生女。

叶塞王国也没有公主，因为公主殿下跳槽去当骑士了。

叶塞唯一的苍天之龙骑士站在宫殿里，和国王陛下大眼瞪小眼。

上首的国王陛下捋捋胡子：“我的女……我的骑士长啊，你真的要去屠龙？”

“是的，尊敬的国王陛下。”

那可是龙啊，恶龙！花费我叶塞三百七十二位勇士才封住它力量的恶龙！国王气得吹胡子瞪眼。可他深知你的执着，纵然心里反对，也没法改变你的决定。

毕竟国王陛下很穷，穷到请不起人看着你以防你半夜三点半跳窗逃跑。

他闭闭眼，忍痛一挥手：“好，不愧是我生的崽！等你杀死巨龙，本王就做主将你嫁给邻国十万少女的梦——艾因王子殿下！”

“谢谢父王的好意，但我并不想嫁给邻国的王子。”

“你可是公主，公主当然要嫁给邻国的王子。”国王陛下据理力争，“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露出天真的微笑，被一身铠甲的反光衬得格外狰狞：“不，我是骑士，骑士是不会和王子在一起的。”

“嗯？可是……”国王陛下混乱了。

趁着他理清脑袋里一团乱麻的功夫，你悄悄拎起行囊，一个人走向封印了恶龙的山谷。

穷穷的叶塞骑士长买不起表，只好没日没夜地走着，走过种满薰衣草的苗圃，走过五色石铺就的浅滩，走过嶙峋陡峭的山路，翻过一座山头后，终于见到了传说中封印了巨龙的洞穴。

你抬头望着黑漆漆的洞口，仿佛一张择人而食的巨口，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中的剑。

这剑是叶塞的国宝，是这个穷困潦倒的小国之所以不被侵略的根本原因。天下至极的锋锐，况且名剑择主。

这样一把传世之剑，选择的却是一位女骑士，着实令人大跌眼镜。除了你，任何人都无法使用它，周边诸国也只好打消贪欲，不再打剑的主意，也投鼠忌器地把目光从叶塞国土上移开。

天下第一锋锐的剑，天下第一坚毅的骑士，势要斩灭天下第一坏的龙。

你提着剑，狼狈爬进了洞口。

嘶——

来不及擦掉脸庞沾上的灰尘，你一时失语。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大。

好漂亮。

入目的景象让你倒吸一口气。

那是怎样的美丽啊——巨大的龙匍匐在地，通体蓝紫，骨节分明的翅膀收拢在身上，龙眼紧闭。

它的背脊上插着数百柄剑。样式不同、品质不同，唯一相同的是：每把剑上都牵出一根浊黑的线，线的另一端汇入半空中的一个巨大黑色光球里。

美丽与狼狈、强大与囚锁交织在这生物的身上，深深吸引着人类与生俱来想要玷污美的恶劣因子。

你亦被这景象震撼，手中的剑嗡鸣一声，提醒龙骑士她应做什么。

——趁现在，趁恶龙被封印，杀了它。

就当你打算飞身跃上龙背的前一刻，龙缓缓睁开眼睛。

龙看见了你。

它那冰冷的、湖蓝色的眼睛通透又沉静，直直看着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真的很大啊……”你情不自禁喃喃出声。如果挖出龙眼，双手能合抱住那块绚丽的冰吗？

不行不行，危险想法，快打住！

你强行把目光从它身上挪开，却听见洞穴里响起低低的咆哮。

是龙语，你听不懂，但不妨碍你听见那一声叹息。

在威胁？在求饶？在为自己必死的命运叹息？

你听不懂，所以你只提起剑，狠狠刺入它的背脊。

蓝紫色的血从剑刺入的部位淌出，避之不及，溅上你的脸，在你侧脸划出一道瑰丽的紫色血痕。奇异的是，这些血液非但不往下流，反而飘上半空，汇入黑色的球体里。球中蓝紫与黑两种颜色碰撞、挤压着，牵动龙鳞片上插着的数百把剑剧烈晃动，摇摇欲坠。

陡然，你手心里的剑射出万丈光芒，紫黑光球爆裂开来，数百把剑同时发出哀鸣，在力量的碾压下化为粉末，黑线也消散在空中。

在愈发强盛的光芒里，你不得不闭上眼睛。

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瞬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哐当。”

是剑掉在地上的声音。

……等等，剑不是被你握在手里吗，怎么会掉在地上？

不祥的预感迫使你睁开眼睛，看清之后，骑士小姐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叶塞的镇国之宝、全大陆数一数二的名剑、父王的宝贝命根子、你的伙伴，断了。

半截剑尖掉在地上，半截连着剑柄握在你手里，妖异的紫色纹路缠绕在剑刃上，整把剑——不，两段剑黯淡无光。

晴天霹雳。

剑很贵。你很穷。这得替隔壁的金发富商当多久擦盘子女工才能赔得起这把剑？！

你正捧着剑啪嗒啪嗒掉眼泪，提前为自己将要打十份工赚钱还债的未来默哀，一双白皙赤足突然闯入你的视线范围。

嗯？这里还有其他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抬头一看，当即被吓得连连倒退，当然，没忘了捡起地上的半截残剑。

蓝紫色的长发，冰蓝色的眼眸，绀底金纹长袍延至脚踝，整个人气势沉凝，像一块儿亘古不化的万载玄冰。

特征太过明显，你想反应不过来也难。

是刚刚的那条龙。传说龙可化万物，栩栩如生、精妙绝伦，但问题显然不是这个。

“你……你为什么还活着？”你瞪大眼睛。付出传世之剑断裂的代价，恶龙居然还活着，而且似乎逃脱了封印的压制！

你微微颤抖，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提着半截断剑对他怒目而视。

“汝……你也是，来杀我的？”那恶龙似乎还不习惯用人类的声腔讲话，语速很慢，字与字之间带着一种奇特的黏连感，撩得人心头发痒。

你大声回应：“斩除恶龙是苍天之龙骑士的使命！”

他毫无情感波动地看着你：“为何。”

你一听这话，气上心来，把这几百年间记载的恶龙干过的坏事全讲了一遍，上至冲进王宫内抢夺金银财宝，下至半夜偷偷现身引小儿夜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末了，那龙仍是静静地瞅着你，表情都不变一下。

他开口：“吾……我自诞生以来，已有三千五百余年，从未离开这座山谷。”

“你说谎！”

他终于微微蹙眉，目光矜傲：“龙从不说谎。”

他的人族语言掌握得越来越熟练了：“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让你看我三千五百年的记忆。”

……

你沉默了。

在刚刚一瞬间，你看见了这条龙从幼时到被封印之前的全部记忆，确实如他所说，没有踏出山谷半步——实际上，除掉必要的捕猎和学习，这条龙的生活中只有“吃了睡，睡了吃”六个大字。

如果他没有撒谎，那叶塞口口相传的“恶龙”是什么，莫非还有另一条龙？

“在这个世界上，我已感受不到同族的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叶塞国最后一位龙骑士和世界上最后一条龙对峙着。

……记忆也是可以作伪的，毕竟对方是手眼通天的龙族。你这么想着，内心深处却隐隐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你的逃避之辞。

化身为人的龙一语中的：“你们憎恨的是我，还是仇恨本身？”

“人类的王国需要恶龙，于是恶龙诞生了。”他冷漠地揭开埋藏千百年的真相，又轻描淡写地揭过，“罢了。不管如何，是你解开了囚困我的封印。事实如此，应当致谢。”

他显然是条恩怨分明的龙，一切以事实为根据，不去追究你的动机，反而将你视为恩人。

当然，或许还有一个原因：在他眼里你实在是太弱了，武器也断了，就算心思不纯，在即将重获力量的强大龙族面前，和一颗豆芽菜也没什么两样。你暗自腹诽。

你还在一团乱麻的思绪漩涡中无法抽身，却见那龙屈膝，下一刻就要单膝跪在你面前。

“别！”你顾不得想什么，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肘把他拖起来。

呼，还好没跪实。

他略带疑惑：“这不是人类的礼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龙看的礼仪书莫不是奸商盗版的。你沉默了一下，回答：“不，这是人类进行誓约仪式时用的姿势。有什么事情，站着讲就可以了。”

“……”誓约仪式作为人类最重要的仪式之一，自然记载也在巨龙的已读书目里。而且为了拓展知识面，仪式结束后的动作教学他也扫了一眼。

在你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龙的耳垂飞起一抹血色。

“谢谢你救了我。”他垂下眼，面色不似先前阴鸷，“你可以叫我司岚。”

虽然但是……不许随便使用美人计啊！这是犯规！

你深吸一口气，压下乱七八糟的心思，试图理清头绪。

你阴差阳错砍断了囚禁司岚的链子，打破了封印，助他化形成人，并为此付出了折断镇国宝剑的代价……这都什么事啊！

实在不敢想象回去以后，看见断剑的父王的脸色。

或许是被你的面如死灰吓到了，司岚开口：“你不用担心我‘作恶’，封印尚未完全解开，我的力量仍然没有回来。变成人是因为魔力枯竭，支撑不住龙的身体，不是什么化形。”

你突然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点子，一转神色，严肃地直视面前的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不行，我不相信你。作为叶塞唯一的苍天之龙骑士，我必须留下来监视你，观察你的一举一动，直到你彻底洗清恶龙嫌疑！”

说人话就是：不敢回家，山洞借我躲躲。

司岚点头，同意了你的“监视”申请。

至此，鸡飞狗跳的生活终于拉开帷幕。

本该屠龙的龙骑士救了一条龙这种奇怪的开局……少女啊，前方可是地狱哦。

俗话说，寄人篱下就得交房租。

穷穷的骑士长给不起龙族最喜欢的亮闪闪黄金，只好承包一人一龙的伙食，以充房租。正好司岚也由于封印未解，无法捕猎。

被你干扰过的封印依旧吞噬着司岚的力量，却不再对他的自由施加限制。你想了想，转头邀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叉鱼？”

“可。”司岚颔首。

哼，我可是蝉联叶塞整整五届捕鱼大赛冠军的捕鱼天才少女，今天就露一手，让你明白人类不容小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干劲十足。

司岚微微挑眉，看着你熟稔地动作。几叉下去，叉无虚发，不多时候，桶里便积了满满一桶鱼。

这些应该够吃一餐了吧。

你直起身，呼出一口气，满意地看着这些战利品。

不过……

“这里的鱼比王都河塘里多好多啊，也太好抓了。”你小声嘟囔。

司岚闻言，若有所思地在河道旁蹲下。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伸出手，直直点进水里，激起一片破碎的鳞光。透过清澈河水，你惊讶地看见鱼群聚集过来，亲吻着男人柔软的指尖。

司岚轻轻一搅碧波，看起来想直接捞鱼，你下意识出声劝阻：“你别直接用手捞，鱼很滑，捞不上……”

未尽的话语被你吞回喉中，你看着司岚掌心乖顺躺着的鱼，沉默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是一小尾漂亮的银鱼，脱离水面也不挣扎，只是拍拍尾巴，证明自己还活着。

没有任你端详太久，司岚很快便把鱼放回了水里，银鱼吐出一串儿泡泡，用脑袋顶顶他的掌心，这才摆尾离去。

“啊，你不放进来吗。”以为他是嫌一桶鱼不够吃，你有些不解地问。

“太小了，”司岚看着自己湿漉漉的手掌，面露思索之色，嘴上不忘回答你，“生存不易。你那些，够了。”

你瞅瞅他，叹了口气，摸出随身携带的帕子：“用这个擦吧。”

司岚颔首道谢后接过手帕。他擦手的动作细致又轻柔，布料摩擦过每一片肌肤，填充进每一处缝隙，再微小的水汽也无所遁形。修长的手指埋在淡黄色的帕子里，衬得愈发悦目。

你盯着自己的手帕，心里居然泛起了一阵酸意。

待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你“噌”的一下站起身，拎起木桶，快步朝林间走去。

“来这边，我教你烤鱼！”你故意高声道，企图用音量麻痹脸上腾起的热度，落荒而逃似地只给司岚留下一个背影。

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把树枝捡在一块儿，你盘腿坐下，熟练地穿串、生火。司岚已经跟上来了，你看着同样席地而坐的司岚，眨眨眼，把操作权交给他，自己在一旁指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从这穿进去，再从这儿出来……对对对，转半圈，再撒调料……”

篝火腾起，火舌的投影舔舐着冰蓝色的瞳孔，浅淡的暖黄色光晕缀上他的轮廓，给这个淡漠清冷的男人注入一丝柔和。暖融融的火光里，他专注的侧脸俊逸非凡，手上翻动的姿势看不出一丝生涩，仿佛已经做过无数遍。

不愧是龙啊……做什么都这么完美。

你托住下巴，不禁感叹道。

“好了。”

他率先递了一串给你，转而继续翻烤自己的那串。你大为期待地端详着手里的烤鱼。嗯——色香俱全，只差赏味，就能称得上“色香味”俱全了！

……

只差赏味。

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嘴里一口鱼肉不知道该不该咽，整个人在风中僵成一座雕像。

盐。撒太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要不是坚信司岚没理由用这种手段谋杀你，光这致死量的咸度就够你拔剑相向了。

余光瞟到司岚也做好了自己的那份，轻吹以后便要往口中送，你顾不得犹豫，囫囵把口中的那块肉吞下去，出声劝阻：“别！”

晚了。

你看着同样僵住的司岚，感受着从口腔到食管一路蔓延的咸涩气息，朝他露出一个扭曲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烤鱼尚未成功，厨艺仍需努力啊，恶龙大人。

在之后的日子里，你又教给他很多技能。你第一次庆幸于自己是一国的公主，拜其所赐，你受到的教育优质而全面，不会在教导司岚时露怯。你教他打磨武器、教他写字、教他插花、教他烹饪时放多少盐才合适……甚至把人类的礼仪与律法都向这条龙倾囊相授。

司岚逐渐变得像一个人类——是最耀眼的那种。他甚至学会了信任，敢在捕猎时背对着你。投枪的姿势干脆利落，手臂肌肉崩出线条，猎物血溅当场的血腥味儿不但没有将他玷污，反而勾起别样的性感。

他生而为龙，本能地善于厮杀；你教导他为人，他便学会用理智掌控自己。强大且克制，矛盾又迷人。

作为回报，司岚也教导你格斗。龙族天生就会搏斗，无论是赤手空拳、还是利用武器。更何况，被数百柄剑插入体内的司岚，或许比你更熟悉那些“老朋友”——人类的剑。

然而，就算是无所不能的巨龙，也对复原圣剑毫无办法。你们只好在山谷的最凹陷处找到黏黏果，挤出绿色的汁液把两截断剑糊上。曾经被无数人觊觎的传世之剑如今变得灰扑扑，中间还渗出粘稠的绿色液体，丑得一言难尽。出乎意料地，一片山谷只产一株的黏黏果作用惊人，在你无数次披砍挥斩中，“再生剑”撑了下来，除却诡异的造型，手感和从前并无差别。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受到影响的不只是司岚。

在他的教导下，你的剑术逐渐兼并力与美，像龙一样，华丽又强大。你也开始习惯吃各种肉，逐渐洞悉残酷的兽类法则。比起公主出身的骑士，你现在更像一位纯正的战士。这是皇宫里永远也学不到的、只有从厮杀里才能磨练出的气质。

在相处的时光里，你们对彼此的了解也更深一步，司岚告诉你，他是上古圣龙眷属维德弗尼尔的后裔，出生后不久就感应到血脉至亲气息消散。

他垂眼：“龙族的一切都将由我终结。”

“抱歉……”你顿了顿，为了转移话题，故作轻松地笑道，“我也是大陆上最后一位龙骑士呀，没有恶龙需要我们狩猎了，大家纷纷转行，以后可能会改成重甲骑兵吧。”

说到这儿，你不禁暗自抱怨：“王都的那些老家伙明里暗里讽过好几次了，说我们‘打不过龙算什么龙骑士’。啊啊，虽然是事实，但还是很不爽。”

抬起头，却看见司岚的目光落在你身上，他嘴角噙着一抹细微笑意，定睛看去又消失在唇边。

他仍是那副淡漠样子，眼底寒潭如旧，唯独会在看你时透出一点温柔的波澜，缱绻又恬淡。

你脸红了。

习惯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它会让情感变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坚毅的叶塞骑士长终于被俘获，在酸涩的网里挣扎。

你恍惚从回忆里醒来，轻轻抿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