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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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浔岂会辜负婆婆的番好意,自然笑着称是。待到婆婆过整寿,还需好几年,她便是每日匀出半个时辰,说年也能把屏风绣完了。

回到房里,叶浔先交代了新梅番,随后去了柳之南房里,开门见山:“日后让新梅留在你房里,你看行不行?不是为了监视你,是怕事出万,遇到事情你招呼声,新梅就能帮你。没事的话,她自然也不会事。我也不瞒你,是真怕你在这我这儿出了闪失,惹得外祖父生气。”

柳之南却是满脸欢喜,全不在叶浔意料之中,“你不给我加个人,我也要跟你讨个人过来的。谁还没有个遇人不淑的时候?万我看错人了呢?那不就赔了夫人又折兵了么?”

叶浔哈哈地笑起来,“你这个小乌鸦嘴,我心留神也罢了,你可不准胡思乱想的咒自己。”

柳之南却是扁扁嘴,“你不知道吗?我四姐都上赶着给成国公纳妾了——你说这叫个什么事儿?是她自己有毛病还是成国公有那意思?算了,反正谁也不知道。看来看去,也只有你嫁了人过得还不错,不然啊,我看嫁人真是没什么意思。”

“这……”叶浔像是牙疼的吸了口气,“嫁人之后肯定是各有各的不如意之处,像我这样的是少数,可也不意味着你不会遇到。”她捏了捏柳之南的下巴,“全看你和他了。”

“我怎么比得了你?”柳之南很沮丧,“你琴棋书画只有书法没能精益求精,别的外人不知道,柳家人都知道你是个中高手,就连孟宗扬昨日都说你下棋跟表哥样带着杀气,他根本赢不了你,只是我不争气,把你盘必胜的棋输得片甲不留……你说我哪儿有可取之处啊?勉强说有擅长之处,也不过是心算珠算好些,勉强能管管家事、赚点儿银两。”

“那你以为嫁人之后要怎样啊?”叶浔这才知道,柳之南是有些抵触姻缘的。也难怪,这样的世道下,女子能看到的欢喜少、无奈,她自己眼前这情形,也是度不敢奢望的。整理了下心绪,她诉诸自己所思所想,“每个人遇到的人都不同,日子也就各有不同。你所说的琴棋书画,就算我有心,你表姐夫也没闲暇时间品味,我与他说的最的,不过是日常诸事。便是两个神仙到了尘世,也要柴米油盐的过日子——你所精通的那些,恰恰是过日子最需要的,若是再需要别的,不过是闲时应承些人,且要看夫家的门第该与哪些人来往。我只能说这些,至于孟宗扬其人,值不值得你相伴生,还要你自己斟酌。”

柳之南似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随后就怀疑,“难道你从来没弹琴给表姐夫听,闲时也不曾与表姐夫对弈几局么?再有,你的工笔画好啊,也没让他看么?”

叶浔委婉地道:“你表姐夫也擅长工笔画,算是切磋过。至于什么弹琴对弈的,你太看得起我们了——哪儿有那些精力。”

“哦——原来还是务实最要紧。”柳之南松了口气。

“家之辞,仅供你参考。”叶浔笑道。

“你这家之辞,可比别人的话实在了。”柳之南气呼呼的,“四姐帮夫君纳妾就纳妾了,还大通说辞,总之就是标榜自己是个不善妒的,真是叫人反胃。哪个女人会愿意给夫君纳妾的?你说成国公都没想那些,她自己给他安排通房、小妾什么的,还说出通的道理,换了神仙都不明白吧?幸好成国公是个有良心的,都不理她那个茬儿,不理她安排的通房小妾。”

“……”叶浔想,这么做的女子,不外乎是不在意夫君罢了,否则,真没有哪个女子会主动做出这种事的。各人有各人的不如意罢了。

“不过呢,你的话、四姐的行径,我都会仔细斟酌的。”柳之南淘气的笑,“以后表姐夫要是待你不好了,我肯定会与他势不两立,然后也不要嫁人了,反正嫁人也没个好结果。喜欢过谁不丢人,可我肯定不是能为了时喜欢赔上生的人。还得看他到底是什么品行。”

叶浔继续无语。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让孟宗扬自求福了。很明显,她先是小看了孟宗扬遇事的果决狠辣,又小看了表妹看到姻缘的悲观与乐观并重的看法。

这样的两个人,谁撮合,不定能保证过得美满,不能确定他们是否会过得不幸。

叶浔若是沮丧,只能怪自己前世命不够长,没看到孟宗扬和柳之南最后的结果就撒手人寰。她只是钦佩于柳之南对待感情、姻缘的这种决绝的态度。她只希望,前世个不娶个不嫁的结果,不是因为柳之南彻骨的失望而起。

**

翌日,皇后召叶浔进宫。

叶浔按品大妆,进宫面见皇后。

皇后身着纯白上衫,淡粉月华裙,清雅得似朵初绽的荷花,见到叶浔笑着指指近前的座椅,“坐下说话,不必拘礼。”

叶浔微笑称是。

“昨日皇上对我说,不妨与五弟妹勤走动,我又本就想与你常来常往,今日便要人传旨唤你进宫来。”皇后与叶浔样,是直来直去的性情,最不耐烦别人绕着圈子说话,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叶家的事我也听说了,世涛可还好?”

叶浔恭声答道:“还好,只是与妾身相同,短时间不能释怀罢了。”心里则为“五弟妹”那三个字思忖片刻,这是因为皇上与裴奕的师出同门才有的称谓。

皇后轻笑,“人之常情。他名为公干,实则是想去外地游转遭,排遣心绪,理当如此。”语声缓,又道,“在我看来,赞同他的行径,人么,本就该爱憎分明。只是在另外些人看来,便是不可容忍了,不必理会。对你们有益的话就听听,故意寻衅滋事诋毁的话,只当做耳旁风便是。”

叶浔称是,对皇后报以感激的笑。

这时候,大皇子与大公主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走进门来。

这是对儿龙凤胎。

叶浔前世无缘得见这两个孩子,此时亲眼看到,不由微愣。竟是与皇上极为酷似的容颜,仿若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曾听燕王妃说过这是怎样出众的两个孩子,但是她那时没见过皇上,没见过这双天之骄子骄女,也就无从揣测两个孩子的样貌。

皇后见到两个孩子却是目光微凝,随即蹙眉叹息:“这是怎么回事?宸曦是又高又胖,宸晔是又矮又瘦——男孩子不是应该比女孩子健壮么?”

叶浔听了这话,险些就笑了,道:“您不必担心,妾身早些年也见过龙凤胎,小时候也是高矮胖瘦有不同的阶段。”

“是吗?”皇后欣喜地笑起来,“皇上倒是也这么说过,我总以为他是随口说,眼下总算是心安了。”说着话起身去抱了大皇子,“这是你五婶,记不记得你五叔?要叫五婶。”

大皇子乖顺地点头,声音清脆地道:“五婶。”

“母后!”大公主很不高兴地跑到皇后身边,扯着她的裙子,“抱抱,抱我!”

皇后失笑,俯身拍拍大公主的小脸儿,指着叶浔道:“这是你五婶。”

大公主笑嘻嘻地看向叶浔,唤道:“五婶。”又道,“五婶婶真好看。”

皇后笑起来,“可不就是么?算你有眼光。”随即将大公主捞起来抱到怀里。

大公主问道:“五婶婶,嗯,还有三伯母,是不是……嗯,是家人?”

“是啊。”皇后笑着摸了摸大公主的小脑瓜,“都是家人,五婶和你们裴五叔是样的,是你们的长辈。”

大皇子脆声接道:“还有贺叔、徐叔。”

“对。”

皇后和两个孩子腻了阵子,便让宫女将他们带去别处玩儿了,随后语声轻缓地道:“都是我的孩子,个调皮顽劣,只认她父皇,个乖顺懂事,只依赖我。若是不分男女,要让做父母的选择看重谁,我与皇上定然选不出。阿浔啊,做父母的都是个样,孩子便是不听话,不争气,可是就我来说,就算二十年后,我还会记得他们此时的样子、对我的抱怨、不敢、满足、依赖。”

叶浔听出了这话中深意,心头震。皇后在隐晦地表明祖母的苦楚、挣扎。

“说到底,暮羽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好,皇上也好,都希望看他世安稳如意,所以就希望他的夫人也安稳如意,何况,柳阁老和景国公是那么疼爱你。皇上如今只剩个远在江南的兄长了,他视为亲人的是柳家、叶家、燕王、暮羽这些人。”皇后款步走到叶浔面前,携了她的手,“别的是非别说你理不清,我这旁观之人都不知你该爱该恨,但是阿浔,我们往后看,往后还有那么年呢,是不是?”

叶浔微笑着看向皇后,眼中蒸腾出无形的烟雾,笃定地点了点头。是的,这些都是至理名言,她懂得,区别只在于愿不愿意去理解罢了。

“我这也是过来人说教罢了。”皇后自嘲笑,“换了我在你这个年纪,兴许就斩尽杀绝了,但是那肯定是不对的,对你祖父祖母这样的人,肯定不对,也不该。他们值得你善待。你得相信件事,我所知的朝臣过往是非,兴许比你所想象的。”

叶浔相信。因着昨日才听裴奕说过,断定祁先生是在意皇后安危的人之,前朝的锦衣卫指挥使,交给皇上的消息便是等同于交给皇后了,还有什么是帝后不知晓的事情?不想早追究,是也处于两难境地罢了。

而帝后都不知道的事情之,便是徐阁老抛下妻子追寻锦绣前程的事,若是早知道,叶浔相信,他们会先于裴奕惩戒徐阁老——那是年前的事,并且太夫人及其兄长不可能提及,徐阁老不可能自爆丑事,事情才到了如今的局面——定是这样,皇上才能重用徐阁老,否则,那种人绝不是他所能容忍的。

总之,谁都不是神仙,年深日久的又被双方都绝口不提的事,想获知隐情着实不易,而这种事,亦不是谁会悉心调查追踪的事,并且,年前的锦衣卫指挥使,不是如今在城西教书的祁先生。

皇后看得出,叶浔已将她的话听到了心里,不自主地拍拍她的脸,“你这个孩子,难怪皇上都说你聪慧。”她那个夫君……夸人的时候简直堪称十年不遇。

叶浔汗颜,随即便是满眼笑意,“皇后也不过十七八岁,这样的言辞——”不是把自己说老了么?

皇后却笑道:“我与燕王妃都是样,在皇上、燕王身边的时日久了,经历的是非了,心也就老了,如今不过求个安稳清静,你们就不样了,要好生应对,皇上算得了步十步,却不见得能步步帮衬暮羽,他不是只为几个人活着。”

“妾身明白。”叶浔恭敬行礼,“谢皇后点拨。”

“这就又见外了,我最喜欢听的就是暮羽唤我声四嫂,加了个皇字,总是生疏几分。”皇后笑着携了叶浔的手,“你陪我去皇上的百草园转转,我不懂那些药草,只知道自己喜欢的些花草居然都是能够入药的,唉——”是真不知说什么好的引发的沮丧,“总之你陪我去看看,给我引荐番,我也开开眼界,知道那些药草是有金贵——怎么就值得人当宝贝似的供着。”

叶浔真是爱煞了眼前这个待人赤诚又坦诚的皇后,虽然明知自己是特例,却是明白,能做到皇后这地步的人,少之又少。

……

同样的天,江宜室焦头烂额,即便有程妈妈的帮助,还是疲惫不堪。是真的,当家真不是你想做到就能做到的。

她真是奇怪得很,阿浔是怎么到了婆家短短时日就把主持中馈的权利拿到手里的?并且是怎么没做到没能人神共愤的地步的?

——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

后来想想,好像很人都是这样的,到婆家不超过年就把主持中馈的权利拿到手里,像她这样的才不正常。

是她从没想过这种事,以为那是二十年之后的事,才直不上心的,所以才把全部精力都用来抱怨叶世涛的不知上进风流成性了。

如今想想,他也不是不能原谅的,她给他的只有抱怨,他不往外跑又能去哪儿,而且因为家境,没几个良师益友,大是酒肉朋友,可不就花天酒地去了。

唉——

江宜室这样长长的叹息维持了整天,直到叶世涛回家时依然如此。

晚间用饭时,叶世涛闲闲问道:“有没有遇到棘手的事?”

江宜室想了想,答道:“沛儿和吴姨娘的事,阿浔已经提前替我跟二婶递了话了,二婶同意了,命人来说了声。我头疼的事家里这个烂摊子,只有红蔻、程妈妈是堪用的,别人都不行……哎,你说我可怎么办才好啊?总不能连这些都要让阿浔帮忙吧?可我又是真不知道该怎样料理这些事。”

“吴姨娘和沛儿何时过来?”叶世涛只问这件事。

“明日我就接她们回来。”

“吴姨娘能帮你料理家中这些事,小事你听她的,大事找阿浔商量就行了。”叶世涛对妻子提出最中肯的建议,“小事无关痛痒,大事不行,她没真正当过家,你以前是不想当家,现在同在京城,万事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

“哦——”江宜室缓缓点头,“我听你的。”愣怔片刻,又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没用啊?”

叶世涛放下筷子,定睛看向她,“你说呢?”

江宜室很有些无地自容,“这种事都要跟你说……你说我还有什么用处啊?唉——”死了算了。

叶世涛却是哈哈大笑,“这些事我喜欢听,以前总盼着你说,你却是只字不提。”说着话,他起身将她抱起,转入寝室。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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