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第4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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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儿本想点头,可一见到谢道韫的表情,便觉得有些心虚,悻悻的摇了摇头,索性不言语了。

谢道韫瞧着有趣,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神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不仅仅是使得她脸上绽放出了夺目的光彩,更是让她的心灵被小小的撼动了一下。

七年了。七年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到底是一个看戏的过客,还是一个承担着历史发展的时人?她分不清!

有时在黑夜中,她的脑中一遍又一遍的回荡着自己的前世的景象,一切都那么真实,一切又都恍如梦幻。

到底前生是梦,还是今生为幻呢?

庄周梦蝶,蝶梦庄周。恍恍惚惚间,便真的有些分不清了。

可是,如今这发自肺腑的一笑,却让她陡然间明白了什么——自己是活着的!

那便是了。

“好啦!玄儿!姐姐不逗你了!快走快走!给娘亲请安去!别让娘亲等的久了!”

……

待得玄儿去了族学,谢道韫陪着郗氏说了两句话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青杏儿还在前院养伤,郗氏便又另派了两个小丫头来伺候谢道韫。谢道韫却是个受不得旁人在自己眼前打转的,随意吩咐了几句,便打发他们两个下去了。

坐到了书案前,谢道韫便开始幽幽的磨墨,准备完成那以示惩罚的三十遍《孝经》。昨日已经誊抄了六遍,弄得自己手指泛红,手腕、手臂都生疼的。谢道韫暗骂自己糊涂,反正娘亲也没有规定什么时候要写完,自己又何必着急呢?反正还要关十四天禁闭的!剩下的日子里,一天誊抄两遍,轻轻松松的,不就完成了么?

谢道韫誊抄的《孝经》,是自己父亲谢奕的手书本。谢奕的书法虽然赶不上谢安,可也是被世人品评被二品的好字。

自九品中正制出台之后,晋人便喜欢给事物划分品级。不论是书法音律,还是画艺棋道,都划分出了三六九等。一品自是绝佳的,但九品却也绝不是一无是处。能够入品的,便已经称得上一个“好”字了!

在书法上,能够位列一品的,当世只有两人,一个是名扬后世的书圣王羲之,另一个就是谢道韫的叔父谢安了。其他人是绝没有资格的,说白了,这一品到得如今便只是一个摆设罢了!而谢道韫的父亲谢奕的书法能被列为二品,自然也是深有玄妙的了!

故而,谢道韫誊抄之时便暗暗想着:“左右也是要誊抄,那我又何必胡乱涂鸦,惹得娘亲不快?索性便当是正在临摹习字了吧!”

旧时王谢堂前燕第十九章上穷碧落下黄泉

虽说晋人讲究的是贫学儒、贵学玄,但是士族子弟玄儒双通总是好的,所以这并不耽误士族大家们拿着《孝经》这本儒学经典来教育自家子弟。

可是谢道韫在这面誊抄着的时候,却不由得暗自腹诽。自己现在这个小身板才七岁好不好?七岁的一个小丫头,就算是神童又能够识得多少字?看懂多少书?虽说这《孝经》上的字并不大难,而且文句的意思和《老子》比起来是明白的不能再明白,可是她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能够懂什么啊?

还誊抄《孝经》以作教训?谢道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心道:“自己的这位娘亲还真是会做面子工程啊!”

誊抄完了一遍之后,谢道韫将笔洗净,挂到笔架上晾干,便坐在那里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又开始揉自己发红的手指。

说起来,这小孩子的皮肤就是嫩啊!遥想自己当年在组织里接受训练的那些岁月,浑身上下哪有一处细皮嫩肉的地方?之后为了出任务,也是在组织的安排下疯狂的保养皮肤,应急罢了。

那时候,自己的身材可是极为漂亮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皮肤也是泛着光泽的古铜色,健康的不能在再健康了!可是在看看自己现在,虽然也是没有丝毫赘肉,可是小身板却是又瘦又小的。明明比谢玄那个小屁孩大了两岁,却只比人家高一个头而已!这还没有算上女孩儿先长、男孩儿后长这一说那!

再想起自己昨日踢人的情形……哎!若不是前世训练得当,目光毒辣的一眼就能看出敌人身上的弱点的话,那轻飘飘的一脚实在是不会起什么太多的作用的!

至于那两个巴掌……

一念至此,谢道韫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衣袖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滑落,露出洁白纤细的皓腕来,迎光举着,竟是几乎要透明了!

哎!真是有种病态美啊!

虽说病态美很漂亮,可是用来养养眼还不错,若是真的让自己摊上可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哎!自己可是准备着,在叔父、弟弟们的照拂下,懒懒散散的活一辈子那!若是这一辈子活得年岁太短,那岂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爷!若是真的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养着,非得把自己养成一个病秧子不可!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只好为终生大事奋斗一下!好好的锻炼一下身体吧!

索性房中没有其他人,而且房间里也大,自己身量小,也不会碰坏什么东西。于是乎,谢道韫便思索着自己前世接受训练的过程,挑了些适合自己这七岁小身板的鼓弄了一下。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几个简单的训练力量的动作,几个增强心肺功能的练习罢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谢道韫满头大汗的倒在榻席上直喘。自己这小身子实在是不怎么样!这么几个简单的运动,就弄出了一身的汗!看来以后还需要多多锻炼啊!

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字型的谢道韫躺在那里,双眼无聊的在自己的房中转悠着。无意间瞥见了那只挂在墙上的秋水笛,谢道韫不由得咧嘴一笑,自己这又锻炼身体、又修习音律,还一面习字、读书的,倒像是正在前世上学一般!

前世的学校,谢道韫是没有上过的,但每每听得那个满脸玩世不恭的笑容的男子侃侃而谈时,她的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阵向往。

那个满脸玩世不恭笑容的男子……

想到他时,谢道韫不由得一阵心纠,她霍然从榻上坐起,缩起身子,将自己的双腿紧紧的抱了,又将脑袋埋在了双腿之间。

心,好疼……

双手将两旁的襦裙攥出了深深的褶皱,后背也微微抖动着。谢道韫将双眼紧闭了,一声声的告诫着自己——我是谢道韫,不是谢清!

不知过了多久,谢道韫才再一次抬起了头,面色仍是淡淡的,只是双目有些充血的红。

只是这么一抬眼,她便又一次看见了那墙上的秋水笛。

笛子被装在牛皮套中,被挂在墙上,竟似有些孤零零的。谢道韫仿佛魔怔了一样,走到那里,将笛子取了下来,去了上面的牛皮套,又开始痴痴的用指尖摸索着。

只是若即若离的触碰罢了。

指尖时而远离触摸到那空荡荡的空气,时而又接触到那微带些凉意的笛身,缥缈又恍惚。

总会有那么一种感觉,莫名其妙的传来。要么是千年以前,某个意念的留恋。要么是千年以后,某个灵魂的悸动。

“再或者,便是像我们这样,上穷碧落下黄泉吧!”谢道韫喃喃的说着这样的一句话,不知是正在说给谁听。

笛身不由自主的贴近着谢道韫的唇边,手指也习惯性的向着笛孔上摩挲,深深的吸气,呼气时却不知当吹什么曲子了。

谢道韫哑然的笑了笑,笑容里那自嘲和孤独的意味,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不发一言的,将笛子重新仔细的收了,安安稳稳的挂回到了墙上,走出一步后,又不由得回头再看看它。脸上带了笑,眸中也带了些。

……

日子就这样安安稳稳的过着。

谢道韫除了偶尔会对着笛子出神一阵外,其他的日常行为,都表现的和一个有点早熟的小女孩儿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不过就是整日抄抄《孝经》,翻翻老庄,再陪着娘亲闲聊几句,每日帮着娘亲按摩按摩头部,偶尔再去前院看看青杏儿的伤势,等到房中无人的时候锻炼一下身体罢了。

日子虽然平淡,过得却也是充实。

青杏儿的伤经过了半个月的将养,也算是有了些起色,最起码脸色已经没有了那日的惨白,而是换上了一层健康的红晕。每次谢道韫去看青杏儿的时候,青杏儿都是满目的感激之色。她早就从弄梅、红樱的口中知道了当日的事情,她自然也知道,韫儿小娘子是为了自己才踢了那谢柳之一脚,而且还因为这件事被关了半个月的禁闭。

谢道韫自是不想居功的,不过是看不惯那谢柳之的纨绔架势罢了!更遑论是他欺凌自家的人呢?

看着青杏儿躺在卧榻上百无聊赖的样子,谢道韫就寻思着,是不是应当出去买几个有趣的物件回来,拿来给青杏儿消磨时间用!

旧时王谢堂前燕第二十章且携幼弟逛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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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城建康共有九座城门,外无城郭,却有石头城、西州城、白石垒、钟山以及长江天险作为防线。若是有客从南门而来,那第一个要过的便是宣阳门了,再向前五里,过了秦淮河,那遍是大名鼎鼎的朱雀门之所在。

站在朱雀门边向城内望去,眼见的便是整个都市的繁华。且不说那朱雀桥边野草花的旧句,就看那正前方的太庙、太社,右手旁的乌衣巷口,那青瓦白墙的勾栏参差就足够让那些没怎么见过世面的人晕上一阵子。若是租上一艘乌篷,沿着秦淮河水行去,漫溯在波光两旁的,便是那庄严巍峨的皇宫,以及皇族的住所了。

普通百姓们却是多住在城西的,透过御街上的柳槐轻荡,便能窥见那人影攒动的闹市。隐隐约约的几声吆喝传来,却也没有了quot振聋发聩quot的感觉,只是多带了些恍如隔世的恍惚。

说起这建康城中的集市来,却也是分为南市和北市的。北市在西明门之北,所卖之物,都是普通百姓的衣食家用,鲜有奢靡之物,而闾阖门之南的南市却是风格迥异的。单从南市那些个酒楼饭馆的陈设中便可知晓,这里的东西完全是为乌衣巷和皇族的人们准备的。

北市多有摩肩接踵之景,而南市这里最常见的,却是牛车和牛车之间的摩擦。当然了,只要不出什么大的事故,也没有人会今人这样下车一顿互骂的。擦车了?那便从牛车中探出脑袋,看看对方车上的家族徽号,若对方是比自己地位低的,那便随意笑着道一声quot惊扰了quot,若是对方的地位高些,那便下车作揖,口称quot失礼quot,明个儿往对方府上送去一些赔礼便是。

说起来,也是要多和谐有多和谐的。

穿着一身宽袍大袖,扮成男装的谢道韫看着眼前偶尔互有摩擦的两辆牛车,实在是有些感慨万千。毕竟是魏晋风度啊!在这样讲究quot喜怒不形于色quot的时代里,若是下车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上一场的话,那日后的名声怕是毁了。就算是心中有气也不能发啊!

quot阿姐……呃……阿兄!你看这个竹蜻蜓好看不!quot

出来游玩,最高兴的那个自然是家中的小朋友。这不,小谢玄从边上的路摊上拿起了一个竹蜻蜓,笑眯眯的举给谢道韫看。

谢道韫瞥了一眼那摊子,上面的东西也算是繁杂,除了竹蜻蜓之外,什么孔明锁、九连环之类的,也是应有尽有,倒也齐全。

再抬眼去瞧那卖东西的商贾,一脸的赔笑模样,口若悬河般的说道着自己东西的好处。那商人身着青色葛衫,头上无冠,而是在头上系了一个百巾,上面书着quot洪连生quot三字。最可笑的是他的脚上,左面穿着黑色的布履,而右面穿着的布履却是白色的!

这样看似滑稽的景象十分显眼,周围的人也可以十分轻易的看到,可是竟然没有任何一个人会觉得奇怪的!

谢道韫微微叹了一口气。这商人之所以如此穿戴,并不是因为他不小心穿错了的缘故,而是晋代有这样一个规定:quot侩卖者皆当着巾白贴额,题所侩卖者及姓名,一足着白履,一足着黑履。quot

为何要如此?其中缘由,只有quot士农工商quot四字能够解释了!

自春秋以来,商贾一直都被列为卑贱者。而魏晋时期最重门阀郡望,对商贾之流的鄙视更是达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连衣服都不让人家好好穿,以至于演变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

谢道韫打眼望去,满街的商贾,不论是在外摆摊的小商贩,还是富丽堂皇的酒楼中的掌柜,他们的打扮全都是这幅小丑般的模样。

虽然来此时代已经七年有余,但谢道韫仍然是有些接受不了如此的职业歧视。她不由得在心中思付道:quot重农轻商,中国自古皆然。若不是如此呢?若是统治者们意识到了商人能为社会带来的经济效益、意识到商业流通对一个国家发展的重要性的话,中国还会不会是自己前世的那个中国?还会不会在清末演出那么一段屈辱的历史?quot

想到这里,谢道韫笑着摇了摇头。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怎么可能妄想着去改变历史洪流的流向?她所能够做的,不过就是想办法改变一下自己原本的命运,不嫁给那个王凝之罢了!

可是要怎么改变呢?总不能是在王家来提亲的时候,宁死不从吧……

quot阿兄!你想什么那?给玄儿买这个竹蜻蜓好不好?quot谢玄见谢道韫出神,便伸手拽了拽谢道韫的衣袖。

谢道韫是穿着男装出来的。虽说此时的风气比较开放,并没有什么女子非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只是男装出行自有它的方便罢了。

说起来,这都城建康的女子们可是狂野着那!万一街上突然出现了某一个帅哥,必然会涌上一堆妇孺驻足欣赏观看,有那春心萌动的,更会大大方方的向那帅哥投去瓜果香囊!以前,那位红颜薄命的卫玠被人看杀的凶案现场,就是这建康的都城市集……

quot书上虽然没有过明确的记载,不过,没准儿就是某个立在楼上的女子,向卫玠投了个比较大的水果!结果来了个高空抛物,把卫玠砸了个一病不起……嗯!没准儿扔的是榴莲!quot谢道韫正在不负责任的yy着:quot不过现在好像没有榴莲嘿!quot

quot阿兄!quot可怜的小谢玄,高声唤了半天还是没有得到谢道韫的注意,他又舍不得手中的竹蜻蜓,一时间竟是急的要哭。

quot啊?啊!买了!quot谢道韫这回听到了谢玄略带哭腔的呼唤,拍板买下。

谢玄一路上摆弄着那竹蜻蜓,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朵根儿,两只眼睛也是月牙形的,显然是十分开心的。

quot一个竹蜻蜓就敢卖十文钱?(注一)他不如去抢好啦啦!quot谢道韫撇着嘴念叨着quot无商不jquot,再看向街道两旁穿着quot奇装异服quot的商人们,竟也不觉得多么碍眼了。

quot阿兄!你不是说要给青杏儿姐姐买些玩意儿么?要买些什么呢?quot小谢玄忽然想起了此次出门最为重要的事情,凑到谢道韫身边眨着眼睛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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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一:据网友分析,东晋时候的一贯钱(即一千文钱)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现在的两千人民币。本书就按这个来啦~~

and~前文有错误!东晋时的都城应该是叫做建康的,前文一直都打成建邺了……虽说其实都是一个地方……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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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王谢堂前燕第二十一章胭脂铺中邂逅缘

给青杏儿买什么?这真的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青杏儿如今已是十三岁,早已脱离了喜欢竹蜻蜓的年纪,而且她如今卧病在床,太费力气的事情还做不了。孔明锁、九连环什么的,那也不是女孩子家喜欢玩儿的东西。至于刺绣嘛……

谢道韫仔细的想了一想,似乎每次都是弄梅在绣,青杏儿在一旁盯盯的看,还真没见过青杏儿自己动手的时候……

想来想去,谢道韫还是带着谢玄进了一家胭脂铺子。毕竟是女孩子嘛,终归是爱美的!

见有客到,胭脂铺的掌柜笑呵呵的迎了上来。那掌柜扫了一眼谢道韫二人,又看了一眼跟在他们身后的仆从,知道是来了大主顾,心中有了计较,这脸上的笑意便更加浓厚了。

“两位小郎君,可是要选些胭脂水粉?”

不能怪这掌柜的眼拙,认不出谢道韫是男扮女装。且不说谢道韫此时才刚刚七岁,正是分辨不大出男女的时候。就算是她以后长大了,女扮男装时显出一些女儿态来,怕是不熟悉她的人也不会将她当做是女孩儿的!

缘何?要知道,晋人崇尚的美放之今日来讲,那便是中性美!形容男子美貌时,多用“玉人”“璧人”比之。相传,一代玄学大家何晏,天生肌肤胜雪,魏文帝疑其傅粉,便在盛夏之时赐给他一碗热汤饼(即面片汤,估计跟现在的面条差不多)。何晏不疑有他,当即便吃了,稀里哗啦的流了许多汗,便拿衣袖拂拭。若是何晏果真是傅粉的,此时便该显露原形了吧!可是,即便如此,何晏的面色仍是皎然如月色当空,俊美无暇啊!

除此之外,更有那晋时名士张翰所书之诗《周小史》,更是写道:“翩翩周生,婉娈幼童。年十有五,如日在东。香肤柔泽,素质参红。团辅圆颐,菡萏芙蓉。尔形既淑,尔服亦鲜。轻车随风,飞雾流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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