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第52部分阅读(2 / 2)
很明显的,大将军毕竟只有一个人……
于是乎,燕兵们用脚趾头仔细的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继续用脚趾头向前狂奔。
慕容恪挥刀再挥刀,直至开始觉得累了,才颓唐的坐在了马背上,认识到了什么叫做大势已去。
晋军已经越来越近,便在百米之外的地方与己方交战了起来。可敢于留下的士兵毕竟太少,这百米的距离又能撑多远?那边,已经有一人一骑突破了防线。
慕容恪自嘲一笑,心想自己想当这国主,怕是不能风风光光的做了,只好先保住性命,再另作图谋。
一念至此,他便打马回身,决定跟着这乱流一同跑,跑回燕国的境内,重振旗鼓便是。
只是,不甘心啊……
或许是命中注定,慕容恪只能怀着不甘心的心情死去。所以在下一刻,他忽然发觉自己竟然能够看到自己的后背、自己的身体、直至载着自己的那匹战马、甚至是自己无头的身子缓缓倒于马下的过程,而生命的最后,他便看到了一个拿着无光刀刃的小女孩儿。那个小女孩儿静静的站在雪地里,身上的衣服被血色浸染着,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她的四周都是飘雪,乌黑的头发上也带了些白雪的颜色。她的鼻尖上有一滴鲜红的血液,点缀在那里,有些俏皮,有些可爱……
再然后,慕容恪的世界里边只剩下了一片黑暗和悄无声息。
谢道韫皱了皱鼻子,将那颗血珠擦掉,看着离自己三步远的慕容恪的脑袋,心想,自己用的力道似乎大了点儿,竟是一不小心把这人的脑袋割下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而在此时,疲于奔命的燕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将的死亡,慕容恪的亲信还在于晋军做着负隅顽抗的斗争。只有一人一马看到了整个画面,此时便停在了谢道韫身旁,看了看慕容恪的头颅,又看了看雪夜中谢道韫。
谢道韫也抬头去瞧他,黑马玄甲,一双紫眸在黑夜里亮的分明。
——
(最近郁闷着,就在想,要是影子我考不上公务员,又找不着好工作的话,干脆在家窝着当全职写手得了~望天~)
正文第六十二章月光洒于雪与血
即便谢道韫从未见过征西将军的模样,但也曾不止一次的听说过桓温的相貌。
营地中原本的篝火已经四散,偶尔一两只带着火星的木条不惧风雪的点燃了营帐,正燃烧的旺盛,在风中发出特有的呼呼啦啦、摧拉崩倒的声音。火光在风雪中时明时暗着,方向也在不时的改变,火焰也在不住的蔓延。
兵戈声还在耳旁,虽然已经淡下,但也凄惶的足以成为某个夜间的梦魇。
这一夜有人死亡,有雪飘落。
“桓大将军?”谢道韫抬头看着马背上的人,微微一笑。
桓温皱眉,绛紫色的眸子眯了眯,脑中想到了某种可能,但只是一个念头,就被他立刻排除。
黑马玄甲的桓温喜欢用枪,长枪。
“你是何人?”也不见桓温如何动作,枪尖此时却已经指向了谢道韫的咽喉。中间虽然还带着不小的距离,但谢道韫仍旧能够感受到那股凛冽的杀气。
摇头一笑,谢道韫对着这个历史上篡位不成的枭雄拱了拱手,折身向黑暗处隐去。
火光正盛,白雪纷飞,失去了主人的马匹有些茫然的晃着尾巴、打着鼻响,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
桓温看着谢道韫遁去的方向,收枪于身后,陷入沉思。
……
……
半夜激战,二十万燕军溃不成军,晋军大胜,却也无法再行北上,只能退回江东。
毕竟是突发奇兵,后援准备不足。桓温可以率领军队打这一夜之仗,但若没有粮草辎重,断然没有人敢继续前行。更何况这大雪来的蹊跷,何时会停下无人可知,若是一旦汉水冰化,别说继续深入,他们这四十万大军,想要折身回去都会成问题。
兵行险招可以,但问题是,不能步步都是险招。
但二十万燕军的粮草辎重落入了手中,若是以战养战,未尝不可继续北上,甚至可趁此机会夺回洛阳,还于旧都……
“大将军,不可再战了。”郗超看着桓温的脸色,温言劝道:“此次出兵,并未得到朝廷的允许便擅自出动。打胜了一场小仗或许会无人追究,甚至赏下功勋来。但若是打的太过漂亮,杀的敌人太多,未免……”
后面的话郗超没有说,但桓温自然知晓。他微冷的笑了笑,道:“你是说,我若是这一仗打的太漂亮,朝廷那些庸才就会坐实我拥兵自重的罪名,是么?”
郗超微笑道:“大将军是有大报复的人,只是形势如此,我们只能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一想起朝廷上下那些嘴脸,桓温不由得再次冷笑起来,“渡江这么久,朝堂上的那些人早就安逸惯了,甚至还做起了抢班夺权的事情来。他们是觉得建康这地界不错,觉得偏安一隅也无可厚非,便将什么旧都、旧土都抛在了脑后。甚至浑然忘了,如今他们鲜卑人、匈奴人为之征战的土地,原本就该是我汉人的江山”
桓温说的有些激动,话语声止,呼吸声渐闻渐消。
“这事情太大,急不得的……”郗超还想说什么,却被桓温挥手挡住。
“你不必劝我,”桓温摇头道:“其实这些事情我都清楚,只是偶尔忍不住,总要发几句牢马蚤。”说到这里,他自嘲一笑,又道:“说到底,这江山又不是我的,我那么着急又有什么意思?”
郗超闻言想到了什么,目光微闪,喉咙微微发干。
“这就回去吧,回庐陵整顿兵马,怕是还要嘉宾你给我写一份请罪书出来。”
郗超点头应下,又道:“待超为大将军写了这请罪书,便会请辞了。”
“你且回吧,这件事情不用太过担心,我会着人掩饰掩饰,掀不起什么风浪。”桓温抬手拍了拍郗超的肩膀,微叹息的说着。他忽然想起一事来,问郗超道:“那位谢家小娘子到底是什么名堂,听说也是个练家子,倒跟我那内人差不多?”
一想到那个有时日未见的身影,郗超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回答道:“她小时经了些变故,自那时便对这武道之事上了心。我虽然不是太懂,但多少跟着练过一些时日,知道她在此道上是极聪慧的,而且总能想到前人所未想之道理……”
想起谢道韫口中的“泰拳”“搏击”一类的有趣词汇,又忽而忆起她曾在几年前就脱口而出的“圣德绝伦郗嘉宾”,郗超不觉微微怔了怔,只觉脑中像是有一面窗陡然放开,外间的景色突兀的闯入自己的视线来。但窗外的阳光又太盛,有些晃了眼,让他有些看不真切。
直至桓温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传到耳边,郗超才恍恍惚惚的醒过来,再去细想方才那心情与情状,却又有些模糊了。
“嘉宾,你这几日怕是忧心至切,所以伤了身子吧。”
“忽然有些头晕,在大将军面前失礼了。”郗超淡笑着回答。
对于谢道韫之事,桓温本就是随意一问,此时不得答案倒也不再放在心上,他又说了些让郗超注意身体,回去之后好好将养的话,便有偏将打马过来,说军队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动身。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桓温看着眼前仍旧狼藉的战场,看着黑夜里怎么也看不透的北国江山,不知是叹息还是抒怀。
“走吧。”他沉声命令。
此时此刻,就在谢道韫几人最开始观察燕军的山头,谢道韫看着山下这如同天降,此时又缓缓离开的军队,有些想不明白。
扶着身边的树咳了两声,谢道韫觉得腹部有些绞痛,恐怕是方才杀慕容恪时又用了内力,再次让自己受了内伤。
善泳者溺于水,这话真不是随便说说。自从自己学了这内力,便迫不及待的使用,致使自己在半月之内连伤了两回。等胖子知道了,不晓得又要如何骂自己。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大事,谢道韫偏头看了看正坐在地上呲牙裂嘴的李兴,和正在为李兴包扎伤口的周子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郗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身边,递过一袋子水来。
谢道韫接来,谢过,再去偷瞧郗弓的面色,果然是黑的骇人。
喝了一口水,腹部的绞痛似乎更加厉害了些,谢道韫咬牙忍了,额头有汗珠隐现,但在夜里自然看不出来。
瞄了一眼郗弓背后的箭筒,竟是只余下了三枝羽箭,谢道韫完全可以猜想的到,他们三人之前遇到了多大的风险。
那时谢道韫孤身一人深入燕军营地,他们三人在山上干等着,但不过一炷香的时间,郗弓就意识到不对劲儿来。但此时谢道韫已经摸入了敌营,即便郗弓意识到也没了丝毫办法,若是贸贸然闯入,反而还会为谢道韫增添些不必要的麻烦。如此,他便只好与另外两人一起沉默着等待,把全部的希望寄托于小娘子自身的能力。
但谁也没有想到,桓温竟然率军队夜袭,这样一来,不仅仅打破了谢道韫的计划,也使郗弓三人陷入了不小的恐慌。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在这里傻等,三人下山寻人,不免加入了一番混战。
郗弓说自己能发二十三枝杀人箭,如今身后仅余三枝,可知他今夜在此地便已经杀了二十个人。
若只是一味的寻找,郗弓三人又如何能在千军万马中找到谢道韫的身影?还好三人最后发觉了燕军的溃败,又隐约听到“大将军死了”这样惊恐的喊声,便顺着人流退回到小山上。
虽然三人并无折损,但也难免各自受了些伤。尤其是李兴的伤势最重,右肩一道深可见骨的刀口,让他如今连右臂都抬不起来了。还好周子归学了多年的医术,最会处理这些伤口。他如今便在用随身带着的伤药,为李兴做着包扎。
郗弓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只是经过一夜激战难免有些脱力。谢道韫瞥见了郗弓袖子里微颤的右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讨好的道:“郗弓师父,我错了。”
郗弓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二话不说的把水袋拿走,转身走开。
谢道韫尴尬的挠了挠头,又凑到了周子归和李兴的身边,半开玩笑的对周子归道:“哎,没想到带你来还带对了,要不然李兴岂不是没了性命?”
周子归抬头,淡淡的看了谢道韫一眼,轻声却也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道了句:“不敢当。”
谢道韫继续尴尬,蹲下身子来对李兴眨眨眼,示好的问道:“疼不?”
李兴正疼的满身是汗,正咬牙强忍着,此时听着这句问话差点没喷出来,只是面色一阵青紫的变幻,半晌才憋出来一句:“不疼。”
风仍在响,雪却不知在何时便已停了。风吹在雪地上,将表面上那一层雪洋洋洒洒的吹开,缥缈的像是最轻薄的纱巾。月出,眯着眼睛俯视红尘大地,像是在笑世人迂腐,又像是在眯眼诉说着一个无人知晓的故事。
云开云散便是朗空,不怎么明亮的月光洒在雪与血上,洒在面朝故乡的尸体和断裂的箭枝上,洒在碎裂的战旗和夜游的独狼身上,也洒在了东边那没有墓碑的土馒头上。
谢道韫看着郗弓在月光下笔直的背影,心想郗路、胖子他们在邺城那边,怕是还有一场硬仗。
正文第六十三章西北望,是天狼
邺城的刀光并没有别处的闪亮,甚至只来得及闪了一下,便收归成了刀鞘中的黯然。
郗路和胖子抵达邺城之时,那些有关勾结与叛乱的事情已经被摆平。只是当刚刚经历了乱事,得到一口喘息的邺城守军们,看到自己的同袍们浑身是血的出现在城下时,他们仍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准备前去陈留救援的部队已经集结,但他们并未来得及迈出一步,便听到了陛下殡天的消息。于是无数声哭号开始在城中响起,在夜里连绵起伏成孤绝的一片,直让漫天洒落的飞雪都顿了一顿。
胖子有些不悦的捂着耳朵,半晌之后索性又运气闭塞了自己的耳脉,只看着周遭的众人哭天抢地的大张着嘴,却听不到分毫声音,舒爽了些。
郗路有些沉默的看着四周的景状,看着那些普通百姓嚎啕大哭的真诚,心中就忽然想起,若是如今晋朝的陛下驾崩了,到底又有多少百姓会为之而泣?
有些文臣已经哭得晕厥了三次,但在第四次醒来时,却硬撑了精神,安排起了接陛下遗体回都的事宜。
虽然于人有功,但到了旁人的地界上,这种事情郗路他们自然没有了搀和的必要。他们只是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偶尔发出一声嗟叹。
“啥时候有饭吃?”
胖子就是胖子,他百无聊赖的看着这帮人干张嘴了半晌,不时的挠挠耳朵、绕绕短粗的手指,自娱自乐着。反正外间怎么吵他如今都听不到,就这样看着无声电影倒也有些意思。
只是饿了,肚子叫了,胖子很是无辜的捅了捅身旁的郗路,十分幽怨的问了一句。
耳背的人说话声极大,胖子用内力使自己成了暂时的聋子,这一句话说出来,那音量便是绝对的惊心动魄,哀转久绝。
整个场间的哭声为之一顿,所有人都或愕然、或骇然、亦或愤然的看向胖子。郗路也一脸阴郁的看着胖子,心想小娘子找回来的人,的确是活宝一只。
胖子也感受了到人群的异样,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将自己的封闭的耳脉打开,双手掐腰望天,摆出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那意思自然是:方才那句话不是我说的。
因为这个姿势,胖子那浑圆的肚子有些夸张的挺着,两只掐着腰的肥硕手臂几乎与肚子隔不开距离,滑稽的可以。
就在郗路想要道歉的时候,倒是随他们一同回来的那位偏将开了口,说了声招呼不周,急忙唤人将郗路几人请去侧殿,准备膳食。又转身对旁的臣子解释起郗路几人的来历,以及他们所帮的大忙。
跟着满脸泪痕的宫女来到了偏殿,郗路有些惊奇的发现,整个邺城的皇宫并不奢华,甚至连气派都说不上,充其量只能算作是大一些的庭院,甚至比谢家的门庭还要差了几个档次。而房间内里的陈设更是朴素的可以,与普通民户并无甚不同。
一时有些感慨,郗路终于明白了些,为何冉公一逝,竟能引得万民同哭。
“啥时候有饭吃?”胖子是个兢兢业业的人,此时见那引路的宫女要走,急忙呼哧呼哧的追上两步,眨着小眼睛询问。
那宫女被这突如其来的肉墙吓了一跳,但细细看了胖子的样貌,又觉得这人胖的有些可爱,便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微微一福,道:“还请贵客见谅,奴婢这就去催人拿膳食来,还请问这位贵客,是否有什么要求?”
胖子很是开心的咧了嘴,急忙伸出粗粗的手指开始对那宫女说自己的要求。郗路原本想要上前阻止,但见胖子所言不过是烧鸡要多肥多肥,包子要皮薄馅儿大,便也止了心思,随他去了。
一条条的陈诉着自己的要求,直到那宫女的樱桃小口变得足以容纳乒乓球的大小,胖子才悻悻然的住了口,挠了挠头,说了声“没啦”。
觉得胖子憨憨的模样有些好笑,宫女扑哧了笑了一声,又敛礼退下了。
郗路此时方才走了过来,拍了拍胖子的肩膀,不见外的道:“怎么?想女人了?”
“嗯。”看着那宫女摇曳的身姿消失于茫茫夜色,胖子毫不羞涩的点了点头,十分诚恳的回答道:“想女人了。”
……
……
待到谢道韫几人归来便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这时城中的哭声已经不大,但等着冉闵尸骨归来的大臣们还在大殿中长跪着。谢道韫远远的看了一眼,不愿上前打扰,便跟着宫女来到了客房这边。
宫女一路上都有些好奇的打量着谢道韫,有些不解为何这个小女孩儿的身上满是血污,为何外面那些大将军又对都她毕恭毕敬。
但是她能看出来的东西,自然没有谢道韫能看出的东西多。除了恭敬与感激外,谢道韫还从那些将军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忌惮与防备。
想起冉闵归天前发的那道遗旨,谢道韫不由得摇了摇头。
“还好那内j还给冉闵留了个儿子,要不然还真的让我掌管这千军万马不成?”谢道韫听了郗路了解到的消息,有些感慨的说着。
“说来那慕容儁的确是个人物,竟能将一颗棋子埋得如此之深。”郗路分析道:“听说那人在魏国也是颇得冉闵信任的,谁知竟会在冉闵离开的时候突然发难,率着私兵偷偷摸摸的就杀进了皇宫,还被他杀了两个皇子,一个公主……那人必定是用什么方法得了慕容儁的知会,这才配合着慕容恪发兵的时间,想要将整个魏国一锅端了。”
谢道韫摇了摇头,道:“这人应当是慕容恪的人,那燕国国主慕容儁知不知道,都是一个问题。”
郗路微微哑然,有些不解。直到谢道韫对他说了慕容恪回兵救主并不着急,反而拖拖拉拉时,郗路才明白了什么。
“看来,慕容恪原本是想要暗中掌控魏国,再偷偷的把慕容儁杀了,然后再嫁祸到魏国身上?”郗路眉头微蹙。
“没错,”谢道韫笑了笑,“然后再出兵伐魏,打一场假仗,回国之后自然可以理所应当的登上国主之位。”
她不再对此事多说什么,只是又于郗路商量了明日的归程,便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
两天一夜的奔波,再加上一天之内的两次刺杀,纵使强悍如谢道韫,如今也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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