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第73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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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韫抬手轻柔眉心,被这飞来横祸弄得无语,只好轻摇了头,继续主攻自己身前的那碗汤饼。那四名护卫却是紧张了起来,起身围到了谢道韫和那女子的身旁,手也按上了腰间的佩刀。

小小的乡村野店里,竟有了些剑拔弩张的味道。

兀自在一旁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这时也终于注意到了四周这不怎么融洽的气氛。她有些不解的抬了头,用哭的红肿的双眼四处瞧着,带着些怯生生的模样。

“姑娘,你是被这个衣冠禽兽抢来的吧?你不用怕,我们这就把你救出来”

店家拍着胸脯伸张着自己的正义,一旁的谢道韫有些诧异于他还会用四字成语。刚想感慨一下吴郡的人杰地灵,又想到这四个字用来形容自己的,不由得撇了撇嘴。

她倒是不怕旁人往她身上扣什么样的帽子,但是遇到眼下这个情形,她倒真的没法开口解释什么,即使她说了,也没有多少信服力的。再者,面前的这名女子,不过是她半路上救下的陌生人而已,对于她的身份,谢道韫的确是不清不楚。当时救下她的时候,她似乎已经在林中待了三四日,双目都有些直愣愣的。问她什么她都不答,一言不发,直到谢道韫亲自动手灌了些水给她,她才张了口,开始痛哭起来。

这一哭就是个没完没了,谢道韫更是一句话都问不出来。没了办法,又寻思这女子一人在外,应该是家住附近的,他们这一行人便寻了这么个小村庄打尖,希望可以从这女子口中问出什么来。

因为看出这女子是几日未进食的,谢道韫也不敢让她一下子去吃什么东西,只在路上将饼泡软了送于她吃了两口。女子呆呆的吃了,看向谢道韫的眼神仍旧不怎么聚焦,倒是哭声渐渐的有了力气,谢道韫倒也放心下来。

待得他们几人到了这小店之中,谢道韫怕伤了这女子的脾胃,便也没敢给她点东西吃。谁知这一幕落到四周村民的眼中,倒成了一种虐待了。

这时候谢道韫也不由得十分无奈,却也知道自己遇到的是百口莫辩的情形。除非这名女子神志清醒,能够开口解释、说话,否则,不论他们说出什么样的理由来,都只能被当做是推诿之词。

既然如此,谢道韫索性一言不发,由得他们闹下去。若是闹大了,能够借机会找到这名女子的家人,她这路人甲的任务,便也算是完成了。

可惜谢道韫完全低估了这些村民的惩恶之心。等她一碗面条吃的见了底,小店中聚集的村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聚越多。而且看那架势,他们似乎非要把全村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叫来助阵不可。

跟着谢道韫的那四名护卫也不由得开始皱了眉头,凑到她身边发问,是不是先行离开。

谢道韫看看了四周的阵势,摊手道:“你看咱们走得了么?”

小店内的村民渐渐聚拢了十多人,全都是看上去有两膀子力气的汉子。谢道韫静静去听,也能听到小店外面还有二十多人的脚步声,而且似乎还有越来越多的迹象。

事到如今,谢道韫的警戒之心已经完全被调动起来。之前还以为只是这里的民风如此,可是到得如今这个架势,谢道韫就要怀疑这些人幕后的主家了。

眼前这些人,明显都是平民百姓,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练家子的气息。在这个等级森严的时代里,若是没有人煽动,他们又怎么敢这样大规模的来威逼自己?

可若是有人煽动,这人又是谁?目的又是什么呢?

当然,对于谢道韫来说,走不了自然是假的。可是不伤一人的离开,也的确不是什么容易事。但伤害这些被人利用的平民,谢道韫还是有些下不了手的。

但既然现在走不了,谢道韫倒也不着急,索性拿起手边的米酒浅酌起来。毕竟是民间自酿的米酒,若说起来,自然比不上士族家中的酒香纯冽,但却胜在别有一番味道。谢道韫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着,忽然便想起得苏轼起名的“错煮水”来,不由得轻笑出声。

她自己在一派围攻中淡然品酒,倒是优哉游哉,可是这画面落到那些准备伸张正义的村民眼中,却不免觉得谢道韫有些太过猖狂了。

这时那店家便也认定了谢道韫做的是强抢民女的勾当,用了些尖酸刻薄的语调,道:“哟,瞧这位小郎君细皮嫩肉的,模样也要比郡里的清倌漂亮上几分,难不成,这位其实不是位郎君,而是谁家的娈童么?”

话语到此,自然有人附和着哄笑起来,甚至谢道韫还能感觉到几道色迷迷的目光从上到下的剜着自己。但她仍旧视而不见,只是如同在花间品酒,斟酒、举杯的动作没有分毫的变化。

跟这些人打嘴仗,的确没有什么意思的。所以谢道韫决定慢慢的等,等他们背后的人物出现。

但她同时也在默默的观察对面女子的状况,心想方才看她三四日没有进食的状况的确是真的,而自己从罗浮山归华亭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应当没有人能够掌握才对。这么说来,这名女子,到底和这些村民是不是同一伙人呢?

慢慢思索着、观察着,谢道韫的动作与气韵充满了处变不惊的味道。但这股味道明显惹怒了这些村民,有人似乎气极,又见谢道韫和身边的四名护卫完全没有动作,索性伸出手来,就向谢道韫对面那女子抓去。

那村民所想自然简单,只要将这名女子救回来,他们便也没有了什么顾忌,到时候就可以狠狠的将这些强抢民女的败类打一顿,然后移交官府。

但他的计划并没有实现多少,因为当他伸出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女子的身体时,谢道韫就飞快的做了一个手势。于是乎,一柄刀鞘就横在了村民的身前,旋即又有一名谢道韫的护卫,用身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随着谢道韫手势动作的还有另外一名护卫,二人极有默契的站在女子的一左一右,将她完全与村民们隔离开来。

或许是前世养成的习惯,不论是身处何地,谢道韫都习惯于寻找靠近墙壁的位置。因为这样的位置最适合防守,可以在任何时候出手对付突如其来的敌人。若非如此的话,如今用来保护女子的人手,就要变成东南西北四个人了。

毕竟人的本性是趋利避害的,村民见到谢道韫的护卫亮了兵刃,一时间那围攻的情绪不免微微滞了滞,也没有人再敢轻易上前。

双方陷入了僵持的境况,谢道韫的四名护卫微微紧张,却又因为小娘子在他们身后而有些莫名其妙的心安。谢道韫仍旧不紧不慢的喝着酒,对面的女子仍旧有些呆呆的,似乎仍是有些不清楚现在四周的形势。

谢道韫轻笑着摇头,心想自己难得当一回好人,怎么又遇上了这种事情。

感觉到门外有一对人马向这小店行来,谢道韫微微挑了挑眉。便在下一刻,就听外面有人话语中带着兴奋的道“女侠来啦”,谢道韫差点因为这个称呼而喷出一口酒水来。

小店内部也开始马蚤动,方才还犹豫不前的村民们一个个又来了精神。在从门口让出一条道路的同时,又不听的有人挑衅般的看向谢道韫,那目光中的含义很明显,不过“有你好看的”五个字而已。

谢道韫心中的好奇心完全被调动了起来,她挠了挠头,开始不由自主的在头脑勾勒所谓女侠的模样。

而女侠,的确是来了。

外面马儿轻嘶,谢道韫在里面听着,竟也不由得微微心惊。外面怕是至少有十三匹马,而最让她不敢忽视的,就是这些人的驭马之术。这十三匹马竟然是一起停下,从第一匹到最后一匹,中间的间隔不到一秒。而这马匹停下之后,竟然再也没有任何一匹马随意乱动,马蹄声完完全全的平息下来。这,是什么样的驭马之术?

手中的酒杯微微凝空,谢道韫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轻敌了。

外面的村民开始激动起来,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女侠”,声音中满是敬仰之情。

谢道韫微抬了头,双眸凝向大门的方向。

当一抹飒爽的红有些刺眼的出现的门口时,谢道韫向着她举了举酒杯,微微一笑。

正文第二十二章去岁有场赌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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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缺乏马匹的年代里,能把驭马之术练到如此境地的人并不多,而其中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可是今日的谢道韫看着面前十位飒爽英姿的女子,知道自己有机会开了眼界。

领头的红衣女子已有将近三十的年纪,顾盼间有些威严的神采,那是普通女子身上不常见到的风姿。她骨子里自然是有些傲气的,但这份傲气并没有无时无刻的散发出来,而是深深的埋藏着,取而代之显露在外的,是眉目间所带的亲和之意。

这是一个极复杂的女人,太多的矛盾在她的身上闪现着,却不让人觉得突兀,而是让人觉得,她生来就该是如此的。

红衣女子刚一进门,就看到了村民口中的那位“恶霸”。她有些诧异于这名恶霸的年纪,更费解于这名恶霸向自己举杯时的坐怀不乱。

而当她再细细打量过谢道韫,眼睛又在那四名护卫的身上转了转后,红衣女子不由得会意一笑,颇有几分江湖气的抬手一挥,对四周聚集着的村民们道:“你们先出去,让我与这位小……郎君好生谈谈。”

村民们对她似乎是言听计从的,小店里的村民们都恭敬的应下,又用戏谑的目光看了谢道韫一眼之后,退了下去。

而此时的谢道韫,也见到了红衣女子身后的两个人,于是也有些了然了这名红衣女子的身份。

除了这红衣女子以及她身后的十名女子外,还有两名看起来便精明强干的男子,有些突兀的立在这十三人之中。谢道韫认出的就是这两人,她并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姓名,但与他们是有一面之缘的。

只是看样子,这两人似乎并不怎么受这名红衣女子的待见,只是远远的站在这一队人的最后方。他们也明显认出了男装的谢道韫,似乎想要凑到前面去与那红衣女子说些什么,却又苦于离主家太远,怎么也搭不上话。

瞧着这个阵势,谢道韫不禁觉得有趣,心想这夫妻二人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只是不知一旦二人在家中打起来,到底是哪一个能占得了上风。

打了个手势示意那四名护卫让开,那四人虽然不大明白谢道韫的意思,却也依令而行。

而这令行禁止的一幕却让那红衣女子眼睛亮了亮,她前行了几步,对谢道韫笑道:“世人皆言谢家娘子不同凡响,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谢道韫也笑吟吟的起了身,有些投其所好的向那红衣女子抱拳一礼,笑道:“婶子高名动京畿,如今一见,方知何为巾帼不让须眉。”

“你认识我?”红衣女子微挑了眉毛,这顾盼之间神采飞扬,的确有一段翻云覆雨的女侠气度。

“原本是不认识的,”谢道韫轻摇了头,“只是瞧见了后面两位桓大将军旗下大将,想再猜不出也难了。”

能让桓温手下的将领,服服帖帖的站在身后当跟班的,恐怕全天下也只有桓温发妻、南康公主司马兴男一人了。

听得谢道韫点明了二人,一直在队伍后面有些憋闷的两名男子急忙走上前来,对着谢道韫行了一礼,道:“卑职李方达、赵守,奉桓大将军令,陪同公主在此等候谢家娘子。”

这话已经说得明白,谢道韫也已经大概猜出南康公主此行的意图。她微微摇头,先抬手扶起了二人,又轻笑着道:“二位将军可不要乱叫,我这么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被你们这两位偏将一口一个卑职自称,这要是传到外人的耳朵里,非得嘲笑我谢家人没有家教了。”

司马兴男又如何能听不出谢道韫话中用意,一面在心中暗赞的同时,却也不由得有些叹气。她这次来吴郡,除了借着这个差事的名头游山玩水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帮自己的夫君,把谢道韫笼络到自家旗下来。

桓温有意请谢道韫出仕早已是天下皆知的事情,但谢道韫却一直都推辞不受。对外人来说,这样的结果只是让他们少了几许谈资,但对于桓温一派人来说,却等于是少了一份强大的助力,以及这份助力身后的整个家族。不得不说,这是一件极大的损失。

其实对于如今的朝争,谢家明显是身处其外的姿态。就像原来说过的,对于这些士族而言,什么人当皇帝,对他们的影响并不会太大。除非有人想要打破如今的平衡之态,否则大多数士族都会采取休养生息的手段,当然,不排除偶尔在某些家族之中,会有几个热衷于权势之人。但那毕竟是极少之数,即便有些乍露锋芒的,也难以改变这经过百年夯实的朝廷格局,难以将整个士族朝局改变的太多。

但若是有人真的想要做些什么,这从龙之功自然是第一位的大功劳。桓温是尽心竭力的想要将谢家拖到自己的阵营来,而摆出的大义也很诱人,那就是北伐。

权,谢家不屑。钱,谢家不缺。桓温倒是抓住了唯一对谢家长辈们有吸引力的大义,在他们面前展现了一副还于旧都之后的美好蓝图。

但很可惜的是,谢家的这些长辈们哪一个不是人精。他们只会捋着胡须、撵着酒杯的说些吃好、喝好,在朝局没有明朗之前,妄下哪一方的赌注都是不必要的,也是极度危险的。

所以桓温急着,谢家拖着,朝局乱着,战事蠢蠢欲动着。

知道二人将有一番长谈,司马兴男抬手遣走了身后众人。谢道韫也让四名护卫,带着那名仍旧有些神志不清的女子下去,为跪坐在自己对面的南康公主添了一杯酒。

“乡野小店的酒水也别有一番风味,韫儿在这里借花献佛了。”

司马兴男笑着接过,道:“我在这小村子里等了整整四日,这里的酒菜倒也吃了不少。虽然别有滋味,却也是有些吃的腻了。谢道韫啊谢道韫,你倒是让我好等。”

这位建康城中有名的悍妇果然与众不同,怕是今日踹东家门、明日砸西家窗的惯了,说起话来竟是如此直白透彻,有一说一,没有半分矫饰。这话虽中是责备之意,在谢道韫听来,却没有半分的不舒服。只让人觉得那话语中带着点滴的飒爽劲儿,便如同七月骄阳似火时的一道风,清凉可人。

谢道韫也不免微微怔了怔,旋即摇头笑道:“桓大将军倒是好福气。”

“啊?什么?”司马兴男没有跟上谢道韫百转千回的思路,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谢道韫说的是什么,不由得扑哧一笑,道:“你们谢家人是不是都一个模样?全都如同谢安石一般,一个个故作老成?你个小丫头片子才多大?竟然还调侃上我了?”

谢道韫闻言,笑着抱拳,说了两声抱歉。司马兴男倒是喜欢谢道韫这带着江湖气的一套,很是大方的摆了摆手,也不追究。

二人对饮了水酒,司马兴男却皱了皱眉,道:“这刘老六用这样的酒水对付你,你还喝得下去?瞧我一会儿不拆了他家的房子”

刘老六恐怕就是方才那店家,谢道韫闻言也不由得恍然,又忙摆手劝道:“可别。他以为我是那强抢民女的恶霸,能卖给我酒水喝就已经不错了,还能要求什么?再说,要不是他唤人去通知婶子你,咱们恐怕也没法见面了吧?”

“你说得对。”司马兴男笑了起来,“你聪明,这些事情我也懒得瞒你。你母亲回家省亲的消息传到建康,我就同元子(桓温的字)商量着过来了。只是得到的消息晚了些,我们一行人快要到华亭的时候,又听说你已经护送葛仙翁回罗浮山去了。我们又细细打听了一番,知道你还会回华亭,便索性在这条必经之路上住了下来,准备等你。

“你也知道,我若是直接上谢家或是郗家找你,难免被你那些个长辈拽着和稀泥。那帮子都是清谈的高手,一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让人连个插嘴的地方都找不着。我听我家元子说过的,去岁在会稽时,他曾经想要去与你父亲详谈你出仕之事,却被你父亲拽着手聊了整整五个时辰。五个时辰啊元子晌午过去,出门的时候就已经入夜了。可怜他出门的时候迷迷糊糊,如同登云驾?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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