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袒情露怀(1 / 2)
<p style="font-size:16px">“喻梁!喻梁!喻梁!”
喻清进屋便看见那个传闻中的孩子,他被无数双手托举着飞在半空,本因默读经文的喻家子弟皆围在一起,将笔墨纸张扔得到处都是。
他能理解。喻清尽可能冷静地为这些孩子疯狂的举动解释一二,猜测定是教习所的先生多布置了课业,又或是没了耐性,将学徒教训了一顿,可能下手太重,那些孩子便凭着一时的血性,将教导经文的先生捆起来扔进水池,犯下了人生中的第一条杀孽。
诚然,他也觉得那位先生行事恶劣,在教导自己那一辈人的时候也很有些蛮狠专制的态度,但这一切都不能是学徒谋杀先生的理由。他为难地回忆起水池旁那具被捆绑了双手,撅着屁股把脸埋进泥里的肉身。比起朝着谁怒骂,他更想知道如何才能将一切的事故遮掩过去,好让各家的名誉有所保全。
“喻梁……”
“够了,你们都在做什么?”
比起傻站着的喻清,比他晚来一步的护卫队便没那么好的脾气了,他们雷厉风行地处事,很快便将这些闹事的学童呵斥得熄声,并指挥他们一个个地往屋外空旷地方排队等候发落。随着他们的离去,喧闹混乱的教室才安静下来,喻清迷茫地在屋里翻找,好不容易在一大堆沾满了墨水的脏纸下寻到个闪着光的琥珀瓶子。
“万幸万幸,你们还不是全无顾虑的。”喻清寻着个锁魂瓶这才松了口气,他伸手解开瓶上木塞,瓶中白光这才徐徐飘出,往屋外去。那里正放着教导先生没了气的肉身,喻清听得门外传来从轻缓沙哑到高声恼怒的叫骂,那焦躁不安的心才终于平静下来,他挥了挥手,施法将屋中的各处布置都收拾干净,这才缓步走到窗边,看着苏醒过来的教习先生用还为与魂魄稳固相贴的肉身,拿着守卫的剑鞘去一个个地敲打犯上作乱的弟子。
“啪啪”的响动越来越重,叫骂声中,被打的弟子从闷声忍耐逐渐变成了哀叫出声,他们口中逐渐开始念叨着一样的声音,同一个名字,那名字十分叫人熟悉,正是喻清来之前听得的那个。
在一声声的呼唤后,喻梁忍不住大笑起来。打人的先生就是被他抓着按进水里的,怨恨自然最重,但喻家人都顾及玉清的体面,谁也不肯做那得罪人的活儿,如今他一笑,教室内外,园中作乱的学童和别处观望的弟子都没了动静,只有被气到喘息如牛的教习先生举着剑鞘走近,大声质问他有何可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喻清感觉再多的袒护和纵容都是枉费,这位小祖宗要将众人息事宁人的心意都无视掉,非得把事闹大不可。他不安地和望过来的喻梁对视,眼中满是警告,希望那人可以懂事些,少找人的麻烦。
喻梁收回了目光,他呻吟着扭动双手,背着手跪了下去,抬头对人笑道,“师兄弟们都叫我救命,您就教训我一人吧,这里这么多人做的事,不论是撕书还是打了您,那都是我教唆的,您只管……”话未说完,先生的剑鞘便打在了的脊背上,他闷哼一声,便不说话了。
喻家热衷于将族徽刻在任何可见的地方,比如那柄用来殴打喻梁的剑柄上就刻有连排凸起的喻字纹路,在教习先生一声声的咒骂中,喻梁的外袍逐渐染上了血色。
喻清看着喻梁跪在园中低头忍耐的模样,忽然又不想他这般谦和忍耐了,他还是放肆些的好,那样的面孔,不该被愁云笼罩的。
“你这昏了头的野小子,没有教养,没有礼数,这也是你那未婚私通的父母种出的孽种罢了,他们自己随性而为,却来祸害喻家人,这是什么道理?快些跟你那神通广大的父亲去了吧,凭你在他那里做什么,也不过找他的麻烦,他与我喻氏早就分家了,凭什么拿你给我添堵?”
喻清正看着那人难得露出的沮丧神情出神,在身着霓衣的仙人屈尊踏上这片简陋园林前,他便极快地感知到这几句叫骂可能为家族带来的灭顶之灾了。喻清来不及打断,乘风而至的玉清便已然站在了喻梁的身边。他那仿佛透着光的手按住了沾有血迹的剑鞘,光耀夺目的不止是衣物,这个人,与他无意流露出的强大灵力,都极大地震撼着所有人的心,仿佛用自己凡庸粗鄙的双眼去注视那人,亦是一种亵渎。
“喻梁……”喻清盯着眼前的白发男人,却情不自禁地呢喃着别人的名字,他感到一阵恶心,关于萧童和因他而改变的一切,他倾向于将自己多年来独自对付鬼怪的苦楚全都迁怒于面前人,是他带走了喻梁全部的注意,是他驯服了那个热爱惹是生非的男孩,使喻梁温顺得如同绵羊一般。
萧童闻声转过头来,那双青灰的眼温柔地看着他,他们走下楼梯后面对面地站着,萧童比之多年前越加精致的面庞便全无遗漏地被喻清看在眼里。非人的美貌已是让人难辨雌雄,清奇的白发白瞳,更是为这人添上了非人的艳丽色彩,喻清记得喻梁曾评价自己无聊透顶,如今看着萧童,可算是知道了那人心中“有趣的”面庞该是个什么模样。
他吝啬地不去比较他们两面容上的差距,只是摇了摇头,一手按在萧童的肩上,将他传送到数百里外义军集结的营帐旁,而他,为那白发的野人终于离去感到开怀,忙不迭地重又上了楼,凭着高于那人的元婴修为,将自己的身形隐秘,透过虚掩的木门,渴求地窥探着屋内的艳色。
喻梁大约是这世上最不羞怯于表露自我的人了,他也不肯怜惜包厢外的人可能因听着、看着他的情爱而伤心欲绝,竟就在这般开着门户、不设屏障的看台上袒情露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