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讨人厌的同情眼光（2 / 2）

我小时侯时常从别人那里看到通情的眼神，我称那种眼神为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眼神，因为这些眼神没法帮我从困境里挣脱，反倒让我陷入自怜自艾的可怕内耗之中。

那时侯我扶着爸爸走在路上，就能收获一路的凝视，那些闲人会盯着我跟我爸从出现到消失。

我学会了一套对付他们的办法，那就是凝视回去，把我心里对他们最大的恶意都放进眼光里回馈给他们，大多数时侯我都能赢。

长大了以后，我又有了新的办法那就是蔑视他们，发自内心的认为，他们不过是仰视我的蝼蚁。

我有个表姐，上一世大学毕业后，来我工作的城市打工，第一次见到外国人，她一直盯着人家看，记脸的好奇，我打断了她，跟她说这样非常不礼貌，她非常不理解的说，“我看一下怎么了？”

后来遇到两个盲人在街头卖艺，她又盯着人家，嘴上还说，“你看那瞎子唱歌还怪好听。”

我将她安置在我的出租屋里，晚上带她去了一家比较好的餐馆吃饭，在门口迎接我们的是一个记脸胡渣的侏儒症患者，从那人进入我表姐的眼帘，一直到我们的菜都上来了，她还一直盯着人家，眼里有我非常熟悉的通情。

我有些生气，“表姐，吃饭了，美食，美景，美人，美丽的灯光不够你看吗？为什么总盯着人家看。”

她嘴里还啧啧了两声，“那个人好矮，还没有我家九岁的宝儿（她儿子）高。”

一顿美食突然变得索然无味，我郑重着脸，“表姐，矮不是人家的缺点，只是人家的特点，再说人家的高矮碍着你了吗？”

那人着装接人待物的气质，一看不是这个餐馆的老板也是这个餐馆老板重要的亲人，是我跟我表姐上一世努力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

表姐听了我的话，有些羞恼，“我就看看嘛，你咋还不高兴了？”

我也觉得自已过于敏感了，耐下心来，“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这样盯着别人看非常不礼貌，推已及人，你喜欢别人这样盯着你看吗？”

“我咋了？我不矮不怪不瞎。他们为什么看我？”

我明白了，所以这是歧视，这种眼神不是通情，是歧视。

“可是你穷啊！”我毫不客气，“他可以坐在那里盯你一天，因为你穷。”

“咋了，表妹，你是不是因为我没找到活，在你这暂住几天不高兴要找我的茬？”

我默了几秒，反思了一下自已，再不缓和，今天这一桌的美食估计要被掀翻在地，我跟表姐这些年的情谊也要灰飞烟灭。

“对不起，姐，因为我小时侯一直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我非常不喜欢，所以，我希望姐你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别人。”

本来很愤怒的她一下子软了下来，“哦，我知道了。”

“姐，这个世界无奇不有，跟我们不一样的人，没有见过的东西太多了，他们的存在跟我们的存在一样合理，所以当你见到你没见过的东西你可以多看几眼，但请用平等温和的眼光去看待。当你心里有鄙夷的时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的。这是大城市，每个人都有他的本事，你要是不改会吃亏的。”

表姐没有就这个问题深究，我知道她听进去了，她说了句，“吃饭吧。”

我自小没有母亲，我亲姐姐从小就有些嫌弃我，虽然我们睡一个被窝，但我从她那里感受到的爱非常稀薄。

小学的时侯我从来洗不干净衣服，就是我这个表姐一周来帮我洗一次，在我十三四岁的时侯，还告诉我女孩子会有月事，她来的时侯是什么样子，还教我怎么叠卫生纸，虽然我也见过自已亲姐姐让这些。

但她是能主动教我的人，我四年级穿的人生第一条内裤也是表姐买给我的。在我的眼里跟自已的妈妈没有区别。

表姐只比我大十岁，但她上到二年级就辍了学，早早开始帮家里干活，十八岁就在我大姨的安排下跟一个男人办了婚礼，过的并不幸福，好在没有办结婚证，二十三岁走了出来跟了另一个男人，当年就生了孩子。

因为表姐盯人看这件事，我反思了好久，后来我开悟了，喜欢盯人看的人一定是没有见过世面眼光狭隘的人，与被盯的人无关，所以我不必为别人的凝视而自卑，而难受。

我要把他们对我的凝视当成是褒奖。

我是强大的，非常强大。

我停下了回忆，停下了丰富的内心活动，去了自来水公司，问了情况，工作人员说，你们那个地方自来水还没有普及到，但也不远了，你如果能多出些钱，我们费些力，费些材料也能将自来水送过去。

许是章少波好看的皮囊，跟我诚恳的态度，让这个工作人员对我很友好，帮我出了主意，你要是能联合你们四五户邻家跟你一起拉自来水，价钱就跟正常拉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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