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安稳生活)(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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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归安看起来是刚睡醒,脸颊睡得红扑扑的,穿着睡衣靠在床上。大概是觉得这样见客人实在不礼貌,他掀起被子正准备下床。
李裴赶紧说:“你别动了,躺着吧。”
他拎了一些水果交给费云白,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说:“小喻,你怎么又生病了?”
喻归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小时候身体就不好。”说罢,他把费云白拽过来,介绍说,“这是我师兄,叫李裴,现在在读博士。”
费云白神色缓和了不少,对刚刚的冷淡也感到有些抱歉:“师兄好,刚刚不好意思。”
李裴摆摆手:“没什么,你又没见过我,谨慎点应该的。”
费云白没再说什么,拿着李裴带来的水果去厨房处理,留下两人说话。
李裴没有说最近网络上面那些流言,只是和喻归安说了说学校最近的事情。
之前喻归安帮忙修改的那份论文答辩结果很顺利,学妹一直想亲自感谢,只是始终没机会。这次听说喻归安生了病,更是恨不得上门探望。
被李裴拦住了。
最终只是让李裴帮忙捎了个本子,说自己毕业时也没见到喻学长,想让他写几句话。
喻归安说:“我又不是什么明星,签名也不能换钱。”
李裴说:“你就写吧,她天天给我发微信,吵得我头都疼了。”
喻归安无法,在本子上写了一段话,写得很认真,不是什么“前程似锦、万事如意”之类的客套话,而是切实给了一些职业方面的建议。
最后,他在纸张的右下角写了自己的名字。写完后他想了想,努力回忆了一下曾经在费云白微博上看到的图案,模仿着画了一只鱼。
这时,费云白端着切好的一盘西瓜走进卧室,他眼睛好,一眼就看到了喻归安的“大作”。
他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是画的什么,海星吗?”
喻归安抬起头,表情都裂了,“我在学你画小鱼,不像吗?”
费云白:……
他早就知道喻归安绘画水平差,但万万没想到差成这样。他放下盘子,把那个图案拿得离自己近一些,可是不管再怎么看,这坨分不清头尾的东西也不可能像鱼。
他从手机里调出自己画的,和这幅图案摆在一起怼到李裴眼前,问:“你问问师兄,这像吗?”
李裴睁着眼睛说瞎话:“像啊,这不是一模一样吗?”
费云白:“。”
之后,他对着那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李裴没坐一会儿就走了,喻归安本来想送他,被费云白和李裴一起制止。
费云白说:“你老实躺着吧,我去送。”
出门之后,费云白又一次表达了歉意:“刚刚真的不好意思,我太凶了。”
李裴不是很在意这个,他这次过来其实是想说别的,没想到还会见到别人。
但这样反而更好。
他对费云白说:“有个事,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立场说。”
费云白问:“关于归安的?”
李裴点点头:“是这样的,其实之前,他是想继续攻读博士的,我不知道你请不清楚。”
“博士?”费云白想了想,说,“我没听他提过。”
李裴说:“他学习好,又能踏下心来做学问,老板很看好他,之前还帮他联系了国外的学校。但是,前段时间他不知道怎么了,最后没有报名。”
费云白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但他敏锐地想起了有一天喻归安从学校回来后低沉了很久。
李裴继续说:“我之前和他提过一次这个事,我当时……哎,当时说错话了,反正惹得他很不高兴,之后我就一直不敢再提。”
他们两人走得不快,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了两条影子。
“他真的有天赋,就这么放弃了真的可惜。”李裴走得快一些,他站定脚步,微微回头,说,“我看你们家应该挺富裕的,大概也不需要靠着小喻工作赚钱养家,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劝劝他?”
说到这里,李裴低头苦笑一下,又说:“读博很苦,做学问很苦,真的需要家人全身心的支持。”
他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真的很苦”。
费云白叹了一口气,郑重地说:“我知道了,我会回去好好跟他谈,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送走李裴后,费云白回到家中,发现喻归安正坐在椅子上吃西瓜。他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又弯下腰用自己的额头试了试,还在烧。
喻归安坐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晕,重新躺回床上。他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费云白坐到他旁边,帮他理了理头顶的乱发,半开玩笑地说:“因为有些人跟我瞒了小秘密,我需要问清楚。”
喻归安说:“我没有小秘密。”
费云白捏了捏他的手心,问:“那你想不想继续读书?”
喻归安一愣,随后点点头:
', ' ')('“原来你们在说这个。”他解释道,“我想读书,原本想明年继续考,虽然麻烦一点,但也没关系。这一年可以做准备,或者去工作,怎么都可以。”说完之后他又强调说,“这不是小秘密,我没有小秘密。”
费云白“嗯”了一声,说:“学长今天过来原本是想跟你说这个,他说上次提起这件事惹你生气了,今天就没敢说。”
喻归安说:“没有生气。”
之后,李裴就成了他们家里的常客。他从网上买了很多书,统统寄到喻归安家里,自己也时不时过去蹭书看,发现有用的书还会顺便顺走。
时间长了,他和费云白也渐渐熟悉,他的行为受到了费云白毫不留情地吐槽:“请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书寄到你家,然后把不需要的再送过来?你知道我每天早上打开门,发现门口堆着一堆快递盒子,内心有多崩溃吗?”
喻归安坐在一边,一边看书一边听他们斗嘴。
这天费云白下午有事要出去,中午吃过饭后,他跟李裴说:“学长,明天归安还有最后一天吊水,我有点事,你带他过去吧。”
喻归安说:“不用,我自己打车去就行。”
但是费云白坚持,不肯让他一个人出门,最终喻归安也只能同意。
费云白出门后,李裴问:“明天他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喻归安看了看日期,心下了然:“明天是费暮头七。”
李裴对那些事情没有了解,也并不关注,他只知道费云白是费暮的儿子。听喻归安这么一说,他便不再继续问了。
第二天一早,费云白就出门了。
费暮去世后,费宅乱成一锅粥。李叔和家里的佣人都被带走接受审问,一时间,偌大的费宅竟空无一人。
费暮死时,费云白还是有那么一刻体会到了丧父之痛的,但这点痛苦也很快蒸发掉。他麻木地处理着费暮的身后事,签了死亡确认单,销了户口,又联系了丧葬公司全权安排剩下的事情。
费暮火化后,他也没有去取骨灰,只是让丧葬公司的工作人员代为保管。
这天他取来骨灰后,驱车去了S市郊区的一条小河。
这附近很荒芜,他在地图上搜索了很久,确定这条河里的水既不会用于灌溉,也没有繁殖鱼虾。
他抱着骨灰坛子下了车,在河边蹲下。
生前就算手握大权、家财万贯,死后也只有这么一小捧骨灰。
他打开盖子,将那些粉末缓慢倒入河流中。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称呼这个人,他不愿意叫他父亲,却也不想直呼他的名字,犹豫再三,还是只能用“你”来代表。
他说:“在黄泉路上时,你别去找我妈,你做的那些事情,不配得到她的原谅。”
粉末从他指尖滑落,手指也染上了滑腻的灰。把那些灰抖掉后,手指又变得干涩。
“如果有下辈子,别再去招惹她,也别再来招惹我和喻归安。”那捧骨灰倒净后,他低声说道。
后来,他又去了郝菁的墓园。郝菁的墓碑按照他的要求重新制作,直直地竖立在那里。
他无端地想到了曾经的那块碑,他想,费暮对郝菁,曾经有过真心吗?
他不知道,但过往的记忆从他脑海中涌现。他突然想起,费暮对他,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冷淡的。
小时候,费暮明明也会抱他亲他,会给他买喜欢的玩具。他曾经也像别的小孩子一样,觉得自己的父亲是无所不能的超人。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成同处一室的陌生人了呢?
费云白眼眶发酸,揉了揉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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