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继承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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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诗雅达从睡梦中悠悠转醒时,她感到身体有些沉重,但思维却异常清晰。她微微侧过头,透过卧室阔大的落地窗,视线穿越透明的玻璃,落在远方天边的一朵云彩上。这朵云被初升的朝晖映照得明亮而庄重,它稳稳地悬在天空中,仿佛一个历经沧桑的老人,看透了世间万物的生死离别。它以一种庄严肃穆的姿态俯瞰着下方的世界,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诗雅达静静地凝视着那片云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和渺小感。她意识到,尽管那朵云看似近在咫尺,但实际上却远在天涯。这种遥远并非单纯意义上的空间距离,而是一种心灵深处的隔阂。
她回忆起小时候在乡间野外玩耍的情景,那时她会奔跑在一片片丰收过后的田野里,感受着大地的宽广与辽阔。然而,无论她怎样努力奔跑,都无法触及到那天际尽头的地平线。
对于年幼的诗雅达来说,地平线既是遥远的存在,又是亲切的伙伴。它默默地横亘在大地与天空之间,成为了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虽然她永远无法真正到达那里,但每次抬头望向天际,她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尽的可能性和希望。正是因为有了地平线的存在,她才能怀揣梦想,勇往直前,不断追逐自己的目标。
诗雅达曾做过追逐地平线的傻事,也许那时的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探究所谓真相,她想知道天尽头是个什么样子。然而她注定见识不到那神迹,因为在她步所能及得远方,那里都不是她想要的终点,地平线似乎一直躲着她,杨姝颖每前进一步,地平线就会往后退一步,他们之间永无交集。
“这么早就醒了?”谢韵清是和诗雅达一起睡的,从回到家到现在,姐妹两个都来不及好好聊两句。那种沉默萦绕在两人之间,像是一种慢性毒药,虽然不会立刻致死,可漫长的等待、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寸寸腐烂,那不是更严厉的刑罚吗?
诗雅达默默然一笑,轻声的,带着自嘲似的语气幽幽道,“年纪大了,睡眠也不如从前了。”的确她很怀念那个年少的,一觉可以睡到地老天荒的自己。
谢韵清的表情看上去带着一丝薄怒,剜了诗雅达的后脑勺一眼说,“你老了,那我呢?我岂不是老不死?”她们此前从未发生过类似的口角之争,尽管此刻的争执看上去也无关痛痒,轻描淡写的。
“阿姊你天生丽质,永远都不会老!”诗雅达转过头来面对着谢韵清,脸上是讨好的微笑。
谢韵清却没有笑,她仍板着她那世无双的美丽脸庞,像是真的失望了,生气了。
而诗雅达的笑意则仍在勉力支撑着,她要笑,如果不笑的话,难道要去哭吗?大清早的,谢家再难,至少也历尽磨难的劫后余生了,现在再来哭,是什么意思?
那既不能哭,又不该笑,难道也要绷着一张脸,像是面具那样不怒自威?那面具是戴给谁看的呢?给眼前的愠怒的,美丽的姐姐吗?不,面具是给对手看的,在和对手斗智斗勇时戴着,既是用来震慑对方,也是用来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可是诗雅达对谢韵清并无所图。
“阿姐你别生气呀!我做错什么了你说,我都改!”诗雅达一脸赖皮相的朝谢韵清怀里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天真无邪,永无不会记仇的赤子之心。
这就轮到谢韵清去反思自己了,我究竟为什么去生气?气她在事情已成定局时才知会自己她要和表哥分手的消息吗?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而在小颖她几度救自己于生死之后,自己似乎就吃定了她,觉得她须得事事以自己为先,甚至,觉得她应该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志去生活,这真的对吗?
谢韵清脸上的轮廓柔和了一些,或许仅仅是因为自己抓得太紧,从而忽略了更多。但她仍然还没想明白要怎么去开口,怎么去要求妹妹,难道她要说,“我不许你和表哥分开,我命令你和他重归于好”?事情远没有那般简单了。
谢家的这一关总算也是过了,尽管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果谢君照的腿再也治不好,那么谢家未来的继承人就是个残疾人士。所谓的身残志坚不过是旁观者用来掩饰自己不痛不痒的,不存在的同情心的粉饰之词。但不幸真正的降临到自己身上,你再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还能做到那样的乐观豁达。
“你没有错,错的是我!”谢韵清一开口就像是在怄气,并没有她自己以为的心平气和。但她问了一个正摆在眼前,并且大家最为关注的问题,“照儿的腿能治好吗?”
谢韵清会这样问,是因为诗雅达的左手也没了,但她现在的左手和真手并无二致,一点都不影响她的生活,甚至是,这条手臂,这个假肢令诗雅达如虎添翼。
诗雅达窝在谢韵清怀中,嗅着她身上独有的香甜气息,好一会儿才幽幽回答,“我也不确定。”的确她并不能保证什么,她左手的假肢是埃克苏和斯萨科、赛特尔他们一起研发出来的,而且这个成功是个偶然,是个特例。或者再说得更明确一些,诗雅达之所以能和这个假肢相处得毫无违和的融洽,仅仅是因为诗雅达本身带着特殊的体质,这是别人所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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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韵清没有责怪诗雅达含糊不清的回答,就算在心底,她也并没有觉得妹妹不过在敷衍自己。只是语气平和的说道,“照儿说愿意成为和姑姑一样的生命体。”侄儿的话,谢韵清听懂了,且不论她是否赞同侄儿的话,她首先想要听到的是诗雅达的回答。
然而诗雅达却是在谢韵清怀中沉寂了好一会儿才轻声,但语调坚定的说,“不行!”不行!不是害怕他后来居上,盖过自己的风头无两。
“你倒说说为什么不行。”谢韵清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她担心诗雅达说可以,然后开始着手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既为自己找到了一位继承人,说得再难听一些,就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替身、替死鬼。让他为自己去挡煞,之后自己的慢慢谋划退路。
好像谢韵清明知道诗雅达不是这样的人,但仍然存了要试探人心的心思对诗雅达开了口,人心难测,她想要验证人心究竟能叵测到哪个地步;亦或者是,她想要看看诗雅达这个傻姑娘究竟能干净到哪个地步。
诗雅达认真对谢韵清说,“我的生命体不是天然而成,是被选择的,我首先没有能力赋予照儿这样一个生命体。”这是实话,如果诗雅达有塑造新的生命体的能力,她又何必担心自己有一天要沦为野兽一般的丧尸?
沉默片刻,诗雅达继续道,“如果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本人又愿意,我自然乐得和他做这个交易,兴许有万一的可能,他也能成为和我一样的生命体,那样子我没准就可以退步抽身。”人性都是自私的,诗雅达也不例外。不过她从来明码标价,童叟无欺,严格按照合约行事。路是你自己选的,而我取的不过是自己的报酬。
“而且,我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走上这条路!”诗雅达的眼神变得毅然决然的冰冷,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活得连畜生都不如,也许她也不过一只野兽,被捕获,被圈养之后被用来做实验的野兽,它不该有感情,更不该奢求所谓自由、所谓选择权。
似乎从她拥有了再生之力以后,就不停的在失去,再也没有什么可坚守的了。午夜梦回,偶尔也会感到心悸,根本不清楚等待着自己的,还会有怎样的可怖人生。
有时候诗雅达就是承认自己矫情,矫情怎么了?我连自己明天要是个什么死法都选择不了,我为什么还不能作天作地几回?我被你们拿去做实验的次数还少吗?你们给了我所谓荣耀和权势、力量,而我该回报给你们的,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诗雅达甚至开玩笑将自己比作是平台开发商做出来的一个万用平台,除却最初的开发费用,后期基本就是纯收益了,狠一点连维护费都省了,反正我有肌体再生能力。再生过程我是怎样的生不如死并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我不过一个工具,一个媒介,不报废就行。
“好!”谢韵清点头,“那你得自己去和照儿讲,我想他唯一的信仰就是你了,他会听你的话。”在谢韵清看来,隐藏在那个小小少年温文尔雅的表皮下的,也许是最纯粹的蔑视,对一切的漠然,因为所有这些亲人,对他根本不会有感同身受,除了受尽磨难的诗雅达。
上午,谢君照的舅舅、舅妈前来探望,但崔幼蘅居然不让兄嫂进儿子的卧室,说孩子需要好好休养,外人进去会带来细菌。
这话一听就是敷衍之词,亲舅舅来怎么都不让见一面呢?这是什么道理?
自然崔家人不会说崔幼蘅没规矩,毕竟这是他们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说她没规矩,不等于打自己家的脸,骂自己家没教养吗?
“我们就远远看一眼,不会打搅照儿的。”崔家舅妈说得诚恳,既然是来探病,总不好连面都没见着就回去,回去也不好交待。
“不必费心了!”不等谢霖清开口,崔幼蘅冷冷开口说,“我谢家门第低微,往后舅爷、舅太太也不必屈尊降贵前来,好省了许多气力到高门亲戚那里多走走。”这话是赤裸裸的骂兄嫂势利眼了!
崔家夫妇脸上立刻就挂不住了,崔舅舅抬手指着妹妹的脸,手指不住的哆嗦,摇头晃脑,唱戏一般声泪俱下道,“三妹妹你怎么说话,我崔家待你不薄呀!”说着差不多就要捶胸顿足的找老者来好好评评理了。
“这……“谢霖清并不是不知道这里头的缘由,只是他毕竟也不想和岳家撕破了脸面,还待说些什么,可他的妻子比他干脆利落。
“送客!”崔幼蘅对着下厅堂的管家喊了一声,她才不想陪着兄嫂演戏,她今天就算是彻底把外家给得罪了也无所谓,反正这外家在自己母子生死一线之时也不愿伸出援手,甚至还将自己往外推。这笔账,崔幼蘅这辈子都忘不掉。
“舅爷,您请!舅太太……”管家不卑不亢的前来送客。
崔家夫妇一个骂骂咧咧、一个嘟嘟囔囔的数落着崔幼蘅的无礼,外强中干的出了谢家仍然百孔千疮的门。经上回一役,谢家还没来得及收拾门面,又或者是,谢家人故意在世人面前裸露他们血淋淋的伤口,都已经被人残害到这个地步,再没有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道理!
崔家夫妻前脚才出门,崔幼蘅后脚就将他们带来的礼物给丢了出去,重重一声响将大门合上,这是要彻底和娘家人撕破脸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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