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卫风第29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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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阿福也猜到一点,她和王美人以前有旧缘,说不定王美人以前和皇帝也有旧缘,这话虽能说的准呢?话本传奇里的故事永远都没有真实发生的事情来的离奇。

她正琢磨怎么和李固说王美人的事,李固接过茶盏放下,握着她的手,轻声说:“阿福,有件事,很对不住你。”

对不住她?

“我明天,和父皇回京城。”

阿福怔住了:“回京城?”

“是,现在京城一片凌乱,不下大力气,恐怕很难恢复。百姓的衣,食,住……还有许多的事情,而偏偏现在最缺人手,父皇也头疼的很。我没和你商量,就已经对父皇说了,我虽然无能,可是也愿替他分忧,替百姓做些事,尽我的一份绵薄之力。”

阿福坐在他身旁:“这是好事,可说不上对不起我。”

“可是,你现在有身子,我却要……”

阿福手按在他的眉头,把那里因为情急而挤出的皱褶抚平:“没关系,我又不是泥捏纸扎的,有这么些人照应我,我好的很。你要做正经事,这是要紧的。想做就去做,我虽然帮不上你的忙,可也决不会拖你后腿。”

对李固的想法,阿福不说全理解,可也明白个八九成的。他这些天都心神不宁,他不愿意自己苟安,而坐视京城百姓受苦。没有机会时他只能抑郁,现在有了机会……

阿福摸摸自己的肚子,虽然从小女人的角度来说,她很想李固留下来陪伴她,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只要他在,阿福就觉得头顶这片天是稳当当的,心里也有底气。可就算是上辈子,那时代女人地位那么高,也没有谁是怀了孩子就让老公也不要上班工作,就整天在家陪着自己。

忘了听谁说过,男人像鸟,总要在外面飞的,只要记得回家就成。老圈着,成了笼中鸟,那也不是男人了。

“你去吧,我在家等你,杨夫人和我母亲都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李固握着她的手,半晌没说一个字。

“真的,想着外面的人没吃没喝冻饿交迫,咱们的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实。你去吧,只当是,给咱们,给孩子积福。再说,咱们享着百姓供奉的富贵,为百姓做事,也是应该的啊。”

阿福低声说话,虽然心里也有点凄惶,但是却也有一点欣悦。

她喜欢的,她托付终身的,不是个没担当的窝囊的人。

“明天,你就和皇上走么?”

“嗯。”

“我让人给你收拾行李罢……元庆和刘润跟你去妥当吗?要不,跟杨夫人说一声,把海芳海兰也带去?”

“不必,女人在这种时候是处处不便的,元庆和庆和跟我走就好,刘润你留着,他有功夫又有成算,庄子里有他和杨夫人照应,我也很放心。”

两个人互相攥着对方的手,依偎在一起。

明明有很多话想说,阿福想嘱咐他爱惜身体,定时吃饭,不要受凉不要受累,要勤传信回来……李固想叮咛她不要操心多想,好好保养,太医开的养胎汤膳要喝,行动间自己要多加小心不要碰着磕着……

可是,又觉得,其实什么话也不用说。

“还有,”李固想起来:“三妹的事情,你要费些心。宣夫人与哲弟在起火那夜……亡于乱中,三妹也已经知道了。你平时照看她,劝解些,别让她想不开。”

“宣夫人母子……”

阿福也有些难过,虽然不是很亲近,但总是认识的人啊。哲皇子笑的时候特别没心机,眼睛眯起来,让人印象很深。骄纵难免,根本还是个大孩子——

阿福点点头:“我记得了——她还留在庄里?不随皇上去东苑么?”

“东苑只有一座知易宫能住,还不知道那里究竟如何,她还是留在庄中好,我看父皇也是这个意思。我到了京城自然住咱们王府里,你不用担心。”

打了水来两个人梳洗了睡下,熄了灯,阿福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慌,紧紧靠着李固,似乎想从他身上汲取温暖和安全感。

阿福觉得,自己变得胆小了。以前在离山上住,狼啸声被风吹来,一时远一时近,那会儿她顶了窗闩了门都睡的踏踏实实。可是从进宫——不,是从有了孩子,她的胆子就越变越小,哪怕落个树叶,或是忽然一声门响都让她觉得心悸不安。

也许怀了孕的女人,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是女人,是妻子,更是母亲。

阿福觉得自己没以前那么乐天知命了,反而多了一股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以前没什么好失去,所以什么都不计较。现在却不一样,如果人有要伤害她的丈夫,孩子,要损害她的家,她敢豁出去拼命,绝不会手软。

两个人心里都有事,听着窗外的风声,这一夜睡的并不算踏实。阿福身子重了,一夜要翻几次身,有时还要起夜,她起来一回李固也跟着起来一回,阿福有时也很过意不去。

天刚亮阿福就醒了,周围不似往日宁静,远远的,有许多人在走动。

厚衣裳都找了出来打包好,还有一些常吃的丸药,防风丸益气丸都已经装好,阿福嘱咐了元庆他们好些话,李固最后抱了抱她,在她颊边轻吻了下:“你多保重,别挂心我。”

阿福忍着泪说:“你也是。”

“不要送我了,外头冷。”

阿福扶着门看李固走远,只觉得心里像挖走了一大块,空落落的难受。杨夫人扶着她的手回屋,劝她:“夫人不必挂心,现在大乱已经平定了,王爷必会一路顺利平安的。多半一开春,王爷就能回来了。”

大队人马要开拔上路,阿福问了句:“王美人呢?也走了吗?”

“这是自然的。”杨夫人神情有一丝怪异,阿福并未注意。杨夫人已经转开了话题:“王爷给皇上说了,讨了八名功夫极好的禁卫军留下,不然庄子太大人手太少,实在不怎么稳当。夫人,要请三公主一起过来用饭么?”

阿福点头:“请她过来吧,我一个人吃饭也没有意思,想必她也是。”

皇上走了,别人倒还没什么,只是阿喜特别失落,过来听到这消息,闷了半晌没说话。

正文六十二迎春二

阿福瞄了阿喜一眼,示意紫玫给李馨添了粥。

李馨脸上没用脂粉,眼圈发红脸色发青,神情憔悴的隔着三丈就能看出来。她穿了一件素蓝的衣裳,头上戴着朵白绒花。从前那种盛开的蔷薇一样的明艳像是经了十月秋霜,显得凋零而沉郁。

从她一进来,屋里的气氛就冷了三成。李固走了阿福本来就心情低沉,加上阿喜郁闷,李馨悲戚,就算杨夫人再张罗再说话圆场也没用,这顿早饭谁也没吃味儿来。杨夫人对李馨并没有多少情意。

宫里混了几十年,再有情义的心肠也磨成了金刚石,除了李固,还有,现在阿福和她怀的孩子,要杨夫人掐死谁她都不手软。宣夫人与哲皇子,和杨夫人没有仇,李馨也没有。可是没仇也不代表就有了恩义。

阿喜扒了几口饭。

她昨天,见着皇帝了!

皇帝没像戏台子上一样穿着金黄的衣服,戴着高高镶珠子的帽子。皇帝只穿着黑色衣裳,阿喜没看清脸——是没敢看还是扫了一眼后就忘记了?她说不清楚。皇帝好像也没有三头六臂,但是很……吓人。

阿喜总结出来的,就是吓人两个字。

李馨机械式的舀粥,喝粥,递给她的热糕她也掰了吃了。阿福看着她,觉得她像是被抽了魂一样。

也许是因为,一直以为的主心骨散了,没了。她想维护母亲,可母亲去世了。她也想保住弟弟,弟弟也死了。

阿福一瞬间真的冲动了一下,想问一声,李馨她是不是也是从那个时代那个世界来的,她们在这里并不孤单——

只是一瞬间。

阿福冷静下来,继续喝粥。

她们都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前世的事,那是归上辈子管,还是不要扯到今生来的好。

添粥的时候阿福对朱氏说:“母亲不必担忧,王爷昨晚还说,会使人打听平贵哥的下落。”

朱氏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阿福现在吃的不多,肚子高,顶在胸口,能容食物的地发给小了,可是消化的速度却变快了,所以一天要吃好几顿。杨夫人吩咐人小炉子时刻不熄,想吃什么立刻就做。阿喜坐在阿福的外间,摸出针线活儿来做,她的针线做的不是太精熟,但总比李馨做的好。李馨本来心思不在这上面,做了两行就说要回屋去歇歇。

阿福抬起头来:“你那屋里不如这屋暖和,再说,一个人回屋去多闷,在这儿你也能多陪陪我。你哥一走,我心里总觉得不是滋味。”

她没说她要陪李馨,而说是李馨陪她。

李馨又坐下来,还离着阿福近了一些。阿福现在不能动剪刀针线,只是拿了几根绦子在打络子,她的手艺精熟,打出的络子一字摆开在炕上的小桌上头,李馨拿出一枚如意扣看了看:“你这打的可真好。”

“嗯,以前有段时候住在山上,没事情做,就打了拆拆了打的。”阿福顿了一下,轻声说:“阿馨,昨天和皇上一起来的,还有一位王美人。你知道,我进宫日子短,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美人。”

李馨怔了一下:“王美人?是不是王绮?”

“王绮?多少岁数?”

“十六年春天的时候进宫的,唔,今年该二十了。”

不是一个人。

阿福没再问,不过李馨的注意力总算被转移了一下,她毕竟是宫廷里长大的,现在她脑子里肯定会盘算一下这个王美人的事情。

阿福继续打络子。杨夫人把一盘子核桃放下,低头看阿福打。

第一次看阿福做的鞋袜杨夫人就喜欢她,这孩子心细,踏实,是个好孩子。她当时就觉得,这丫头要去伺候李固,一定比佳蓉佳蕙还强。

事实上,杨夫人的确没有猜错。在阿福身上她得到的惊喜更多。

甚至她向常医官私下里问了许多次,常医官不能笃定,可是说,阿福这次怀的,十成里八成就是个小世子。

杨夫人心里是真欢喜,怎么看阿福就怎么高兴。

外头已经是正午,阿福手里一条紫色绦子扭了一半停下来:“不知道这会儿……进城了没。”

杨夫人说:“要是骑马,再过一顿饭功夫也该进城了。要是坐车,那可还到不了。”

阿福点点头。

这才刚走,就开始想人了。

很玄妙的感觉,他在与不在,家里的气氛不一样。

他在的时候虽然不见得大家都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但是他要是一不在,大家就都打不起什么精神来。

一家之主这四个字,可不只是嘴上说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消息一个个传来。

虽然都算不得什么好消息。

京城现在什么都缺,缺钱,缺粮,缺棉衣,缺房子,缺人——似乎唯一不缺的就是噩耗。

北边乱了,西南也没闲着。阿福没听着细节,刘润接了消息只说了一半。另一半没说,血淋淋的,他恐怕阿福听了晚上睡不着觉。

圭人因为一桩婚事作反,新娘子跳江,新郎被剁了脑袋挂在高竿上头挑着,然后挑着那个脑袋的一寨土人把抚边司的衙门杀了个鸡犬不留,又放了一把火,烧了大半个镇子。这年头,杀人总和放火撕不开关系。

春天来了,山上的雪也没有化尽,吹在脸上的风有一种浮躁的暖意。

其实,不关风的事,是阿福自己的心静不下来。

要是李固身边,那刮在脸上的寒风刺骨也是爽利。

可是李固不在,所以春风吹来,也只让阿福觉得心气浮躁。

李固有信来,是他亲笔写的,字迹还不算平整,但是一个是一个,不会让人辨不出来。

信写得很短,告诉阿福有一批粮食从水路运到京城,算是解了一个大难。天气暖了,固然冻死的人数下降了,可是却又怕滋生疫病。

信的末尾说,府里的迎春花开了,亲手撷了一朵送来。

阿福把信纸移开,信封上就用胶粘了一朵黄艳艳的迎春花,应该是早上刚摘下来的,花瓣花萼都还没有枯萎。

阿福微笑着把那朵花从信封上扯下来,然后对着铜镜插在鬓边。杨夫人站在门边抿着嘴笑。一边瑞云紫玫也在笑。阿福的脸有点儿红,可是并没有要把那朵小花摘下来的意思。

“长这么大,头一次出门去。就一去这么久也不回来。”杨夫人替阿福拢了下头发:“等回来了,我替夫人好好训他一顿。”

阿福在镜子里微微笑:“嗯,夫人千万别给他留面子,别客气,训的越凶越好。”

正文六十二迎春三

天擦了黑,阿福又吃了一餐,瘦肉粥,配着脆脆的腌黄瓜,微酸的,可口清爽。连李信也跟着要吃,张氏也喂了他半碗。一重重的门户锁了起来,紫玫端了灯进来,轻声说:“夫人,要不上炕吧,炕上暖和,坐一会儿消了食便安歇了好。”

阿福点点头,把外面的厚衣裳脱了,就穿个夹袄上炕靠着大枕头坐着,紫玫说:“”我和瑞云两个上夜,我在里间她在外间,夫人要茶水要解手都方便。紫玫坐在炕沿上,凑过头来看:“夫人这是给王爷写信?”

“嗯……”

阿福的字写的也算端整,李固看不见,信是得让别人来念的,所以什么我想你我晚上睡不踏实之类的话是不能写的。说了下庄里的大概,自己一切都好,倒是李信小家伙的趣事儿着实写了几件。雪化冰融,雪下头的草叶儿已经有了碧绿的颜色,刘润抱着李信在后院里转了一圈儿,居然拔了些野菜回来,一冬没吃着什么带颜色的菜,上上下下都觉得稀罕,凉调的阿福没吃着,菜团子是吃着了。

她写着满满一页纸,提起来吹了吹掸下来,轻轻折起:“明天让人送去吧。”

紫玫笑着接过去:“夫人不在上面弄点花儿粉儿的一起送去么?”

阿福白她一眼:“我不弄。”

瑞云捂着嘴偷笑,李固随信送花儿来这事庄里无人不知,阿福又一高兴把花儿戴头上了,这下子——大家取笑不着李固,他不在嘛。就是在,估计敢笑王爷的人也没有。而阿福一向性子好,不管是做淑人的时候还是成了夫人之后,也没见打过谁骂过谁训过谁,所以瑞云紫玫她们都敢跟她玩笑。

“嫂子。”

阿福抬头,李馨披着衣裳,掀帘子进来。

“你怎么来了?”时候可已经不早了。

“我想和嫂子一块儿睡,说说话……”李馨微微垂下头:“我一个人……怪闷的。”

阿福心里跟着一软,朝炕里挪挪:“快上来,地下冷。”

李馨坐在她旁边,嘴角微微扬起,那个笑意显得很单薄。紫玫拉了一把瑞云,两人退到了外间。

帘子放了下来,瑞云低声说:“三公主……也怪可怜的,宣夫人和哲皇子一下子都不在了……”

紫玫比她大几岁,经的多,见的多,心肠也刚硬的多。

没了母亲弟弟也算不得太可怜,毕竟她还是公主,是皇帝的女儿,王爷的妹妹,一样锦衣玉食的——再怎么着,也比她们这些奴婢要强。

紫玫低下头去做针线——只是手微微有些抖。

李馨瘦了整整一圈,阿福也不再揣着明白装糊涂,拉着她的手轻声说:“我不会说话,可是你若不保养自己,就要瘦成|人干儿了。”

李馨摇摇头:“我一闭上眼,就想起以前的事儿。哲弟出生在八月,花园里的花香气很浓,我听到婴儿的哭声,觉得心里那么高兴。母亲性子平和,一开始我写字,弹琵琶,都是母亲手把手教我的……我,我实在不相信,皇宫就这么烧了,母亲和弟弟……再也不在这世上了……”

她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空中的某一个点,眼圈是红的,眼里却没有泪水。

阿福不知道她是痛到了极处哭不出来,还是夜里躲在被子里已经把眼泪流干了。

“想哭就哭吧……”阿福轻轻揽住她:“哭出来,就好了。哭过了,咱的路还得向前走……”

李馨把头埋在她的肩膀上,乌黑的头发披散着,阿福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绷的紧紧的,然后,肩膀微微抖动。

极度压抑的哽咽声,像是受伤的兽,痛到极处才发出来的声音。

阿福觉得鼻子发酸,一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手抹了下自己的眼眶:“哭吧,哭吧。”

人们常劝解别人,别哭,别哭。可是憋在心里的创痛,往往会积郁成疾。

哭出来吧。

让悲伤淌走,才能给心里腾出地方,容装以后的生活,迎接以后的快乐。

“我就是……想着,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要是我那天晚上没出宫,和母亲弟弟在一起,现在,也不会只剩我孤零零的一个人。我总能听见阿哲在我耳旁说话,他还是个孩子,我再也不能带他去放风筝,教他读书,陪他写字……母亲不让他喝酒,说他年纪还不够。他缠过我我也没答应——早知道……早知道的话,?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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