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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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死不了,我还要看看社会主义的好光景哩!”

“好!你老爹还要享清福哩!”

“这么大的风雨,你怎来了?”陈老爹问。

“我到十三区路过这里,顺便来看望你。”

程德恭又问起大婶和礼彬。陈老爹说,大女儿媳妇添孙,老伴贺喜去了。礼彬当民兵,整天在外面跑,到现在还未回来。陈老爹要给程德恭他们做晚饭,唠唠叨叨地说:

“米有,就是没有什么菜。”

“哈哈!不要紧!过去番薯粥、萝卜干、虾酱,我们同样吃得很香!”程德恭笑呵呵地说。

这是农村很简陋的民房。一厅两房,厅不开后门,只是一个小窗。厅靠墙堆放一堆番薯和各式农具;厅中央一张四方枱,四围是人坐的木长凳。从程德恭他们进屋后,陈老爹就点亮了厅中八仙枱上的煤油灯。灯小焰昏黄,显得模模糊糊,影影绰绰。

陈老爹带着秘书和年青司机到屋外当厨房的茅棚交代一下,由司机负责做饭。

陈老爹,拿三只小陶碗,一瓶白酒,招待程德恭和冯坚。程德恭亲自给老爹酌

酒。一会,司机炒了一小筐花生,送上来,供他们佐酒。陈老爹热情地和程德恭和冯坚碰杯。

“老爹!现在解放了,生活应该好过些吧?”程德恭关心地问。

“自然比前好多了。”

“现在土改,打倒地主,生活还会更好。”冯坚插上一句。

陈老爹迷蒙的眼睛瞪着程德恭,没有答话,嘴角牵动,好像又有许多话要说。程德恭已敏锐地感觉到事有蹊跷,他给老爹添酒,鼓励地说:

“老爹!我们是共过生死的朋友,你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

“首长是行署的长官,就是说的话,涉及十三区及县的干部,也不要害怕。”冯坚又恰当地插上一句。

“唉!”陈老爹叹了口气。“土改,镇反,抓特务,老百姓都拥护。但一些世代为农,勤勤俭俭挣来几块田地,也当地主拉出来斗,田地、财产没收也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把人打至伤残呢?抓特务,更令人心惊,礼彬说,全十三区已抓了三四百个特务。从年初就说龙彪带一批武装特务回来,可是到现在还抓不到一个;说是打死了特务,可是一个死尸也没找到。是特务就要抓,但许多出身贫苦家庭,过去和国民党根本没有关系的老实农民也抓了。解放后,有人为生活多走动几个地方,怀疑更大,说他们到处搞特务活动,也就当特务抓了!”陈老爹满腹疑团,不吐不快,并神情凄然地叹气!

“老爹!我们是老朋友有话尽管说。”程德恭一面和陈老爹劝酒,一面鼓励。

“把人抓了,不承认是特务就打,打得死去活来,结果都认了。认了自己还不行,还必须供认别人,不然也过不了关。铁柱原是区民兵队长,为了讨好丘逢清,他打人打得最凶,后来许多人都咬死他,说他是特务首子,结果他也被捕了。这样,我咬你,你咬我,咬出遍地特务来。许多人,一人当特务,全家受罪。有人自杀,有人一家几个人一起自杀。好惨呀!”陈老爹说到凄切处,竟淌出老泪。情绪稍有平复后,陈老爹又继续说:

“珠溪中学,抓了教师又抓学生,先抓几位老师都枪毙了。最后连周泰柏校长也抓了,说他是‘特务头子’。现在许多学生都不敢上学,回农村跟父母劳动,土改队还要农会派人监视。德恭!你说,十多岁的学生哥,怎有那么多人,有书不读,去当特务呢?”

陈老爹把抑郁于内心的话说了,松了一口气。他的眼睛噙着泪花,凝望着程德恭,等待程德恭能给他一个解释。

陈老爹的每一句话,像针一样扎进程德恭的心,又像鞭子一样鞭打着他。对那些朴实的世代农民,被当特务抓起来,承受惨无人道的酷刑,令他感如身受。在他看来,农民中个别人因一时贪念,被人引诱拉拢,参加特务是有可能的,但绝对不会有那么多。凡事都要重证据,不能轻信供词,何况许多供词都是刑求得来的。学生中有个别因社会关系、家庭出身参加特务也不奇怪,但一个中学里,揪出几十个学生特务,就很荒唐。对学生施酷刑,不啻于法西斯!即使学生中有特务,除个别骨干外,大多数也是受欺骗上当,对这一批学生娃是要教育的。

土改是大运动,是暴风骤雨,杀人是难免的。有些民愤大,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但是许多旧社会过来的人,包括学校老师,历史上和旧政权或多或少都有联系,只要交代清楚,愿意为新政权做事,为人民服务,就应该根据政策留用。很可能有些不该杀的也杀了,主要过错就是给他们强加上“现行特务”的罪名,就变为杀无赦。

目前,左的倾向,不但冒头,而且在到处泛滥,对革命造成损失,对人民造成伤害,可是许多同志仍在高叫反“右倾”,又在重复着共产党在历史上的几次左倾错误。路线上的大是大非问题,他程德恭在党组织会议上,也不能随便提出,今天在陈老爹面前,他更加不能吐露,因此,他心中感到非常沉重。

第75章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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