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五十一章 若问归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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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威并施,收下当狗。”

不见边际乌云如墨,将远处的大海浸染,犹一择人而噬的深渊。

自李筠庆他来到这处港口城市,雨水似乎就没有停歇过,两天一小雨,五日一暴雨,初见只觉这临海冬雨很美,但看得久了难免厌烦,可到了今天也总归已然习惯,毕竟谁让他身在屋檐下呢?

顺手将收到密函扔进了身侧碳炉,他回眸看向此地之主派来的使臣,叹道:

“老祖宗留下来的手段还当真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对男女情爱能用,对下人能用,甚至剑宗这等庞然大物都逃不掉......但齐先生,本王都要离开了,你为何还要将这些烂事通报给孤?”

天元总会之事虽为机密,但依旧瞒不过有心人,作为曾经执掌御影卫之人,李筠庆很幸运的成为了其中一位。

通过曾经的属下,御影卫万夫长之一。

名为齐先生男子萧墨尘年约三十,身姿挺拔,面容清俊,眉宇间透着几分冷峻与深邃。着一袭玄色长袍,衣襟与袖口绣着代表御影卫的暗金色云纹,腰间系一条墨玉腰带,显得沉稳而神秘,此刻端然正坐,声音恭敬而肃然:

“大炎乃是天下之始,其内发生之事会以千种方式辐射向周边,所以属下以为此消息对殿下有用。”

“说实话。”

“有事不明,故借此咨询殿下。”

“果然。”

指尖叩击着木案,哒哒作响。

呢喃一声后,李筠庆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

他大概能够猜出对方想问什么。

问天下的走向。

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除了二三领航之人,无论市井小民,亦或天潢贵胄都在寻求着混乱时节的出路,眼前这位御影卫高层亦不例外。

而李筠庆所处位置,所遇过的人,所得知的信息让他能够给予对方点拨,但他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他已然不再是对方效忠之人,没有义务去领导对方走向混乱的彼岸。

只可惜看着这曾经忠心无二的属下,他终究还是叹道:

“问。”

“.......”

齐先生端然跪坐,垂首一礼:

“就那天元盛会传来的最新消息来看,那些隐宗的行事逻辑颇为诡异,明明可以借此一击将剑宗打得一蹶不振,却在关键时刻收了手,不仅并未进行更深一步倾轧,反而开始在某种程度上的维护剑宗利益,甚至隐隐有二分宗盟之意。”

炉火柴薪噼啪。

李筠庆收敛心神,笑着反问:

“你觉得很奇怪?”

“是。”

“我倒是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愿闻殿下教诲。”

“因为许相与父皇将隐宗的压力拉爆了呗,逼得这些隐宗不得不蛇鼠两端,既要打压剑宗来夺取宗盟的控制权,但又承担不起剑宗玩命反戈一击所造成损失,所以他们只能像现在这般吊着。”

“.........”齐先生。

“.........”

于沉默中,李筠庆起身走向露台,看向窗外。

二人所在阁楼修筑临海山巅,遗世而独立,从此向下看去,登高望远,可俯瞰下方临海而建的伟岸巨城,与那一望无垠的海平面。

盯着此景看了十数息,李筠庆方才忽地呢喃自语:

“哦,不对,这其中应当还有那家伙的功劳。”

“那家伙?”齐先生出声。

“自然是许长天。”

李筠庆半眯着眼眸:“有的时候我真会想,若是没有他的横空出世,这天下未来会走向何方?”

齐先生带上一丝讶异:

“您这是将这位三公子和..那两位比肩?”

李筠庆望向窗外雨下巨城,眼中是如深渊般的黑:

“当初的我与你现在的想法一样,因为不管是从性情谈吐,亦或者其遇事手段,许长天都不过是一个后继者,站在巨人肩头的能人,远不足以与那二位并肩。但当事者迷,旁观者清,自我跳出大炎这方天地,从崭新的视界回头再看,有些东西真的太过巧合。”

齐先生面露严肃,悄然闻声。

李筠庆沉吟良久,吐出了一个年份:

“嘉景四十四年。

“作为御影卫的万夫长之一,你应当知晓在这个年份前后,隐宗一侧的情报消息变化得有多大。”

“在此之前,我们皇族对隐宗几乎是两不相干,没有任何对方不轨的消息传回。

“在此之后,先是监天阁证明隐宗意欲出世,后又镇西府事变暴露其有夺天下之心,现在更是直接上演了天元夺权。”

“而巧合的是,

“许长天也是从嘉景四十四年开始展露锋芒。”

听到这番说辞,心间的情报被一一对应,名为骇然的情绪悄然自心底掀起。

情报乃是草蛇石灰,伏埋千里,那些潜藏在大炎暗面的隐宗即便会暴露,也理应是循序渐进,但在嘉景四十四年的前后,隐宗一侧的情报却直接暴增了数十倍。

稳定住心神,齐先生斟酌用词:

“是许长天,逼得那些隐宗提前暴露落子?”

李筠庆一声轻笑打破了凝重的氛围:

“虽然不愿意承认那家伙有这等能耐,但似乎没有其他的解释了,总之,关于许长天的事情,无论多小都需要留心。”

齐先生垂首,肃然:

“属下谨记。”

“.........”

李筠庆呼出一口浊气,唏嘘道:

“抓紧时间做准备吧,就我个人来看,未来这场皇朝与宗盟的战争大概率不会演变为那等旷日持久,十室九空的乱战,短则数月,长则两年便会有定数。”

“........”齐先生没吭声。

李筠庆似乎早有预料,重新坐回了躺椅,指尖轻扣着椅背,声音不疾不徐:

“你似乎不认同这话?确实,军国重事,没人会如此儿戏。历史上的改朝之争皆是以十载,甚至甲子为计时单位,保全自身力量的同时一点点消耗对手,然后在握尽优势的情况下谋求一个定鼎的机会。

“但齐先生,今时不同往日。

“隐宗借着这场天元盛会向天下彰显了自身的强大,但同时也暴露了他们的捉襟见肘。

“在此之前他们能做到稳步落子乃至悄无声息,不被我皇相任何一方发现,但如今他们用的都是什么手段?

“冉剑离的死确实是一手妙招,给他们扫清了很多的障碍,可他们紧接着收权的手段却低劣到让人有些作呕——用钱。”

说到这,

李筠庆不自觉的咧嘴低笑了起来,像是说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这种做法直接把宗盟这个原本稳定的庞然大物变为了一个畸形的怪物,比如今朝廷上的皇相更加畸形的怪物。”

“当然,我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隐宗想要加速宗盟的集权过程,直接用钱无疑是最实用高效的,但如此一来,他们便必然拖不得,以让利收拢而来的权力不可能持久,时间稍微一长,他们便会分崩离析。”

寒风轻抚发鬓,室内短暂沉默。

齐先生眸中异色涌动,低声问:

“如此说来我们只要拖下去,宗盟便会自行崩.....”

“少做一点这些白日梦。”

李筠庆眼神一利,摇头轻言:“我这外人都能想到的东西,作为决策者的隐宗又怎能察觉不到,本王方才言中巨变,可不仅仅是在说宗盟,毕竟咱们宫中那位真的是已然命不久矣。”

齐先生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神惊疑:

“宗盟这是在赌圣上会对相府动手?”

“不是赌,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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