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雨过天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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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节,雨水断断续续的接连下了好几日。

今日才有些放晴了,只是天空仍旧阴阴的,阳光也很惨淡。

秦肆这两日因得了风寒而少下楼走动,歇息了一段时间,身体里的病气早就无了去。

一整日都待在房里,反倒觉得手脚不利索了。

他推开窗,外头的空气好生新鲜,苍翠树木的鸟巢中,还有三两只幼鸟探出头来,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声音却是不杂乱的。

不远处,还有一颗仍旧绿着的垂柳,底下有几只蹁跹的粉黄蝴蝶,风景倒是赏心悦目。

他沉沉地吸了一口蕴含着清新水雾的空气,郝然觉得胸中清爽了许多。

江南与京城的生活总归是不同的,这里的一切都感觉慢悠悠的,十分清闲。完全不似京城那般急功近利、一切都围绕着权势而行。

秦肆刚这么想着,就见浅灰色的天空下,一只全白羽毛的鸽子正有力地扑哧着翅膀,朝着窗口的方向飞来。

秦肆的眉间稍稍拧了起来,他微微抬手,那白鸽便飞至他的手掌上停住,鸟足上明显地装着一卷纸信。

秦肆将其中的信取了出来,白鸽便从他的手中移至了屋内,晃悠了一圈便落在深色的木桌上。白鸽瞧着那倒了半满清水的茶杯,便用鸟喙点着清水饮了起来。

这头儿,秦肆已经看完了信中言语,他的目光并无多少变化。

信上头的字并不多,只有二字。

“盼归。”

正是宫中之人传来的信。

此处并无纸笔,他也未有打算回复的意思。

屋中昏暗,仍点着一盏蜡烛灯火,秦肆便顺手将这短短的纸条递向了蜡烛顶上。

信纸触及了火光,灼热的橙黄火舌舔着纸条的边缘,纸随即就细细地燃烧了起来。

空气中隐隐地弥漫着一层烧焦的糊味。

秦肆觑着这飘忽的火光,不知怎的,脑中好似想到了些什么,眸中隐隐的颤动了起来。

唔……此处无纸笔,他寻店家借一副来便是。

秦肆似是又有了接近青黛的理由。

他想罢,便整了整几近一丝不乱的装束,这才推门下楼而去。

今日刚刚雨过天晴,天色仍旧阴沉,客人也少得很。大堂空空荡荡的,一眼望过去,并不能瞧见几个人影。

青黛也不在,许是到后头忙去了罢。

秦肆的视线在四周轻飘飘地转了一圈,便在熟悉的桌椅处坐下,等着青黛现身出来。

店里的小二已经知道这位常客不喜有人打扰的习惯,给秦肆倒了杯热茶,他便退在了一旁去。

随后,秦肆时不时瞧着那隔着大堂与后院的布帘子,多少有些望眼欲穿的意思。

此间,大堂安安静静的,偶尔有些轻微的声响,却愈发衬得此刻的寂静。

不过多时,敞开的门口处传来了点声音,竟是进来了一个粉团似的五六岁小女娃子。

她模样水灵,穿着粉桃色的衣裳,衣裳并不粗滥,也并不十分精细。头上扎了个双丫髻,上头点缀着些可爱的桃绒花。

女娃身后并无大人跟着,她也并不怕生,黑白分明的眼睛咕噜咕噜的转动着,左左右右地在客栈看了一圈,似是也在寻找着什么,看她的模样似是对客栈并不陌生。

店小二眼尖,立马就瞧见女娃儿,他见怪不怪的似是习以为常了,还笑了一声,“哟,又偷跑出来寻娘了?”

女娃闻声还用力地点点头,奶声奶气道:“小二哥,我娘亲在哪里呀,我怎么没见着?”

小二哥用下巴朝着后院去点了点,“应是在后头呢,你且去后院寻她。”

小女娃机灵得很,闻言就踏着有些摇晃的大步子,朝着后院的方向跑去。

在里头等着青黛的秦肆许是无聊紧了,听见动静,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小女娃,未有些反应,便懒懒地收起了目光去。

秦肆的位置距离后院有些近的,小女娃朝着后院跑了一段路,便瞧见了秦肆。她怔怔的,脚步也慢了下来,眼睛里泛着些许晶莹的光芒,似是看见了有趣的物件儿。

秦肆也发觉了女娃的异样,便抬眼看着她,眼里的神色平淡,未有些波澜浮动。

女娃儿楞楞的,用着软乎乎的指头轻挠着头,那被扎好的双丫髻都有些被挠乱了,她颇为惊奇道:“咦,我怎么没见过你?”

秦肆也不知这黄毛丫头是何处来的,她没见过的人可多了去,哪能一个个都认得?

如此想着,他却未给些回应。

女娃立在原地看着秦肆,许是没在广陵城见过模样这般精致英俊的人,眼睛里充满了好奇。那粉嫩的小嘴儿一张一张的,似是要说出一些话。她还没出声,就听见有道温软的声音唤了她名字。

“小黄鹂……你怎么溜出来了?”

女娃儿闻声便是一喜,面上的笑容都放大了好些,脸颊露出了两个梨涡。她雀跃着朝着声源处跑过去,立即抱住了来人,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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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娘亲,你总算出来了。”

秦肆无搭理女娃儿的意思,刚欲垂下眼帘去,奈何此时他听到回应女娃儿的声音十分熟悉,这不就是……

他有些惊异地抬眸,视线中便见着已然从后院处出来的青黛。她正蹲下身来,与小女娃儿细细碎碎地说着话。

她今日未梳有些老气的发髻,只用浅色发带轻轻束住了发丝。一头乌发如漆,柔顺地垂在肩膀一侧。鬓边微微晃悠着的几根调皮的发丝儿,更衬得她的神情温柔又亲和。

秦肆见状便是一怔,不过一瞬,脑中又恍如惊现五雷轰顶似的,将他的神智劈得稀烂。

心里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在同一时间猛抛了出来。

这女娃儿竟是青黛的孩子?

秦肆惊异得很,细细回想着自己此前的行径。他每次与青黛行房事时,总是做了准备,从未留下过隐患。

若是有急切的房事,也只有他们在诏狱的那一次。

那时,秦肆的确有些失了理智,可他却仍是记得给青黛避害了,并不可能在她的腹中留下胎种。

而且,他与青黛只不过是分别了三月有余。即便是她腹中有了胎儿,也不该这么快就出生了。

秦肆在这短暂的眨眼间,心思已经兜兜转转地晃了好几回。他几乎有些急糊涂了,眼前的明明是六七岁模样的女娃儿,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女儿?

他刚稍稍地有些放下心,心里头又奇异地冒出了一个想法来。

这……该不会是某个鳏夫的孩童罢?

就在这二三月的时间里,青黛已经改嫁了?

不过是刹那间,秦肆的瞳孔中里便已经满满地溢出了毫无遮挡的不可置信,面颊也绷紧了,眼睛紧紧地盯着青黛。

青黛并未察觉一旁的秦肆,此时还颇有些慈母的模样,伸手亲昵地摸着女娃儿的头,理了理女娃微乱的发丝。

她笑吟吟的,嘴角上扬的弧度都那么柔美。

那也是秦肆十几日来都不曾见过的笑容。

秦肆已然痛彻心扉,缕缕裂缝都融入了丝丝麻麻的酸意,这般无力的感觉竟叫他一时间都无所遁形。

“你……”

青黛觉得小黄鹂十分惹人怜爱,不禁捏了她肉乎乎触感的脸颊。青黛的手刚放下,就听见一旁传来了点响声。

她稍稍抬眸,就看见了面色颇为阴沉、难看的秦肆。

他的眼里存着好些惊讶情绪,目光却是紧紧地盯着她与怀里的小女娃儿。

青黛顿时有些怔住了,一时还不明白秦肆的脑中在想些什么。她顺着秦肆的视线一看,瞧见她怀中撒着娇的小女娃之后,便隐约有些明白了。

他许是猜测了些什么。

她心里有些哭笑不得,面上却未多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轻微垂下首去,语气平淡道:“是我顽皮的女儿来寻我了……客官请别见怪。”

秦肆本还抱着一丝希望,青黛此时的话语更像是在秦肆的心头里出了重拳一击,将他打击得节节败退。

这孩童竟真的是她的女儿?

他从未给过她休书,她现在理应还是他的结发妻子,她又怎么能改嫁给其他男人?

处于极度震惊之余的秦肆,竟连这些细枝末节都想不到了。

秦肆本以为青黛不理会他,处处拒绝着他,只是因为她还在置气、不会轻易原谅他。

今日,他才知晓了一切。

这竟是因为……

青黛已经有了,与她共度余生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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