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记得我吗(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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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tyle="font-size:16px">有一年夏天,气温高到离谱。

程然跑回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把水龙头开到最大,低头猛灌几口水,然后脱下黏湿的衣裤扔进水池,一边咳嗽一边疯狂搓洗。正在这时,后背被什么砸了一下。

那天离开学还早,舍友都没有返校,他回过头,只见霍哲的床铺上坐着一个人。

一身黑色礼服套装,做过造型的头发有些炸开,领结扯散挂在脖子上,袖口翻出衬衣花边,手里抓着一本书……

拍电影呢?

程然看了眼天花板,没有摄像机,也没有聚光灯,一个与军校画风格格不入的少年就那么坐在床边,一条腿垂在床下。刚睡醒的模样,看他的眼神先是怨念,转而惊讶,似乎还有不少困惑,仿佛他才是这个寝室的不速之客。

程然象征性地笑了下。

少年很面熟,他知道霍哲有个弟弟,既然睡在霍哲的床铺,八成就是这一位。至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并不爱管闲事。

“吵醒你了?”

刚刚砸他的是霍哲的枕头,掉在地上,沾了水渍,程然拿自己的枕头递给少年,指指自己的床铺道:“我住这儿的,你继续睡吧,我动静小点。”

“……对不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对面居然飞快地道歉,程然莫名想笑。

这里是军校,打个招呼都奔着把人拍碎去的,谁会为一枕头道歉。他扯扯嘴角,说了声“不至于”,手机响了,话筒另一头传来霍哲的咆哮。

“你在哪儿呢!门禁卡给我用用,我弟偷我的卡溜了,估计跑学校了,我得进去逮人!”

“……”

帝国第一军校的管理宗旨向来是认卡不认人,首相来了也得申请临时卡才能进门,全校师生早已形成卡在人在卡亡人亡的共识。

霍哲的声音在六人寝传得一清二楚,程然替他尴尬了一秒,向对面的少年递出手机,示意兄弟俩可以直接交流。

霍栩看着他摇了摇头。

这就有点难办。

程然无奈地扶了把床柱,在自己床铺坐下:“我就在宿舍,对面的应该是你弟弟。”

“靠!我就知道!”霍哲那头连按几下车喇叭,“我还有十分钟到门口!让他给我滚出来!别等我上去逮他!”

“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忙音。

霍哲听起来就在暴怒的边缘,程然并不清楚两兄弟关系如何,但霍栩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凭他对霍哲的了解,十分钟内一定有下一通电话让他强行把人带出去,他于是做了个折中的建议:“我可以陪你出去。”

霍栩看他的眼神更怪了。

“是我把你哥招来的,总得负责你的安全吧。”程然半开玩笑解释着,甩了甩脑袋。

可能是回来时跑得太猛,他现在看霍栩轻微重影,心里暗暗希望这位小兄弟没闯什么大祸,不然万一霍哲气疯了,他未必拉得住。

霍栩有两分钟没理他,程然等得打了个哈欠,霍栩突然起身,走到他面前,说:“不用你陪,我马上走。”

程然眼睛笑弯了,他现在最想听的就是这句话,立马准备送客,霍栩却挡在门前,举起了一直拿在手中的书。

“这本书,可以卖给我吗?”

“你问我?”

程然盯着书封开始恍惚。

他还以为那就是一本霍哲书架上找的助眠读物,凑近才发现,原来是他自己的大一课本,《近现代军事史》,没写名字,只在页边写了个C。他立刻回看书桌,只见短一截的那条桌腿下,正垫着一块银光闪闪的机械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就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七年前的程然没有任何思考,他重新垫了本旧书,换出那块明显不菲的手表还给霍栩,然后大方转让自己的旧课本:“送你了。”说着连人带书送出了寝室。

从没想过,霍栩为什么要买一本垫桌腿的旧书。

枉他自诩对霍将军的经典之战倒背如流,那场闪击战之所以意义非凡是因为代表军界主战派指出了一条必行之路,而促使发兵的最后一根导火索——无国界医疗队赴停战区开展人道主义救援时,一枚X国留下的哑弹意外爆炸,半个小镇被夷为平地,四十三名队员无一生还。

一时国际舆论哗然,多方谴责X国惨无人道,X国则坚称是帝国军部的自导自演……但不论真相如何,在帝国军校延用十年以上的近现代军事史课本里,除了战略图、地形图、首脑合影等等,还有一张风格迥异的抓拍照片。第297页左侧靠里,一名身穿橘红色队服的战地医生肩挎急救箱,目光错过了镜头,凝视一片焦黑的大地……

细看的话,霍栩有一张与她极为相似的侧脸。

照片下的配字是:无国界医疗队轮值队长,帝国陆军医院主任医师颜瑛。

那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颜大爷大概因病错乱了时间,在敬老院谈小宁听到的“瑛瑛”,叫的不是霍栩,而是霍栩的母亲。

喀嗒。

分针向前跳动一格。

程然错愕地看着手中的腕表——表壳居然没有开裂,只是蹭了些灰,时间在下午4点59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送你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似懂非懂地指指霍栩左手的军事史课本,同时还回了腕表。霍栩低头接下,下意识要戴,却因为拿了书,腾不出两只手,没能解开表扣,笨拙地僵持了一阵,把手表送进了口袋。

然后很客气地跟他道谢,走出寝室,带上了门。

程然后脚追出门去。

想说什么!他一手按住门把,骨节暴突,几乎要把门掰断。

他知道要说什么,这一次他至少要说些什么,那天睡皱的礼服,不离手的课本,他是个即将大四的学生,霍栩还有七个小时成年,那么说生日快乐?

笑话!他长了眼睛,不用等七年后才看出寝室的意外来客一身颓丧。霍栩不想走出这里,他一直都很清楚。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小栩就这么躲在这里,抱着书,一觉睡到天黑,什么都不用管!

楼道里阳光拉长人影,慢悠悠的,越走越远。

程然抬起一点手臂……没抱住什么,只牵扯到肩背,被一阵疼痛拉回思绪。

他上下打量自己,从头到脚只穿了一条短裤,踩着一双拖鞋。身上半干不湿,手腕有两道被绑过的痕迹,只磨破了皮,这不明显,狰狞的应该是后背……那天对他而言不是个好日子,上午在家意外坦白了性取向,父亲比他料想的还不能接受,抽断了几根藤条,即使一回到宿舍就用水冲过,身上依然有股血腥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没什么能安慰霍栩的,于动心前发现自己是个怪物,再一次让他无所适从了。

人影消失在楼梯口。除了张开又落下的手臂,程然没有改变从前的任何一个动作。

他还是回去,洗了霍哲的枕头,晾起衣物,再在床上铺两层报纸,才慢慢趴下去。

不出所料,霍哲的电话杀进来:“我弟出门没?我跟你说他要是赖那儿不走你就给我……”

“最多三分钟出校门。”他说着从前说过的话,“你俩不是一个脾气啊,那真是你亲弟弟?”

“废话!你能不能看看新闻,不是亲的谁这么大阵仗给他办成人礼?开一半他人跑了,拿的是我的卡我的钥匙!我跟你说舞会前带不回去,我就是全家的罪人!”

“该。”程然甩出一个字,挂了电话。

那天他很快睡着了,醒后就忘了这件事。

要不是昨晚听霍栩提到颜家,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想起……

程然动动手指,神经性抽搐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手表呢?几点了!

连日的疲惫和失眠在挨过打后反扑得十分彻底,按着他睡死过去,万幸睁眼还是一片朦胧——天没亮。他支撑着跪起,记得自己还有一项惩戒没领,正要去换刑具,忽然身体一晃。

被抱住了。

怀抱热乎乎的,又软,程然一时没分清自己是在宿舍醒来还是在霍栩家里,反应了一会,闻着熟悉的沐浴露味,才心虚起来,拍拍霍栩的后背:“我……我吵醒你了?”

霍栩没应声,只用下颌压了压他的肩膀。

程然更加理亏,忙解释道:“我醒得早,就想早点结束这个,刚刚暂停休息了一下……”

一抬眼,墙上挂钟的两根指针都指向了十二。

窗帘不知何时被人拉上的,窗外传来附近小学午间放学的铃声……他一觉睡到了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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