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悬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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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tyle="font-size:16px">荒握着神乐铃,站在营地外的一处哨塔下。

明艳的火焰照亮了他半张脸,在极深极寒的夜色中是那样滚烫;熊熊火焰亦照亮了他周身的一小片黑暗,连墨蓝的长发都染上了暖黄的颜色,仿佛再过不久就要点燃。

守岗的神军换了一批又一批,每个士兵都愁眉苦脸,无声的绝望在巨大的风暴结界下肆意扩散,侵蚀着夜晚格外脆弱的人心。

荒像一颗深扎在大地的树,始终都站在原处,只是随着时间的缓慢流逝,他也逐渐攥紧了握着铃的手。那双尚未征服天命的眼瞳还是温柔的宝蓝色,此时越发不安地望着远方,年轻的脸庞上充满了担忧。

在这连月亮都黯然失色的夜晚,荒急切地想要看到一抹金黄的雷光打破这让人窒息的僵局。

最近的战况并不乐观。魔神似乎提前得知了他们的动向,总是采取出其不意的袭击,即便荒在后方及时察觉,预言也很难及时地传达过去。

损失很快就超出了预计的数目,再这样下去,神军不久就会丧失战力。就在荒一筹莫展之际,总帅须佐之男提出由他和几名精锐组成临时小队,由雷电之力加以庇护,趁着夜色去偷袭敌方的大本营。

荒自然否定了这个提议,可须佐之男向来固执,甚至不惜动用武力将他打晕,等到自己醒来,就被告知须佐之男早已经率兵离开了营地。

少年神使颇为沮丧地低下头,看着因为夜里严寒,枯草都结起冰花的大地。须佐之男此行动用了神力掩盖行踪,就连月亮都难以追踪其痕迹,荒无法通过预言来让自己安心,此刻他所能做的,竟然就和普通人无异,只能将希望寄托于神将自身的卓越实力,然后茫然等待。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身旁的火把一如他的身影,长久又孤独地站在夜色中。神使用温和的星辰之力保护陪伴他的火焰不会熄灭于肆虐的狂风,墨蓝柔顺的长发在这时起时歇的气流里飞舞。

如果当时自己能再强硬一些就好了。荒看着视野里模糊又可怖的山峦,禁不住有些后悔。尽管自己无法立马想出更好的方法,可要是再多点时间,破局也不无可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总比像现在这样,一颗心悬在空中几个时辰都落不了地要好。

不知又等了多久,就在荒以为自己快要结冰的时候,死水一般的天空终于出现一抹异象,它一闪而过,却没有逃出荒的视线。少年神使艰难地转动着几乎凝滞的眼瞳,去追随这闪烁的星星一样零碎的光,看着那光在他眼眸里倒映成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明亮的一条线,像树的枝桠一般不断地布满天空,唤醒了寒风中他快要麻木的精神。

是雷光。

荒像终于清醒过来,摆脱了纠缠上发丝的冰霜,兴奋地上前几步,神乐铃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他看着那在天空里不断闪烁,却始终无处落脚的雷光,伸出双臂,高声喊道:

“须佐之男大人——!”他的声音几乎要被穿透了结界的寒风所掩盖,“您还能感知到吗?我们在这里——!”

祭神的神使振臂高呼,仿佛这也是一场隆重的唤神仪式,那双宝蓝色的眼眸迎着刺骨的霜风,衣摆在风的怒吼下不断振动,仿佛即将高飞的鸟儿。

如同有了路标,雷光在阴云间急速汇聚,瞄准了荒所在的位置,如离弦之箭般俯冲过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霆之声,降落在结界附近。

须佐之男在金黄的光芒中现身,此刻却浑身浴血,需得由随行的神兵左右搀扶,才能勉强站立。荒的瞳孔震颤着,顾不上结界外更加残酷的霜雪,奋力跑了出去。

即便须佐之男武力冠绝一时,深入敌军巢穴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荒无措地看着对方那条血肉模糊,骨头都露在外面,正在缓慢重塑的手臂,僵在原地。

“……荒,先进去吧。”他听见他的神将虚弱地说道。

“好、好的,须佐之男大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荒为他们打开风暴结界,目送须佐之男被搀扶着带进主帅营帐,随后军医们鱼贯而入。荒手持神乐铃站在帐外,沉默地看着蹭上血的草地和门帘,血色那样腥红,其中却已没有多少神力。

须佐之男大人是风暴雷鸣之子,能唤来雷电塑骨,从不会让军医分心操劳他的伤势。

荒低着头,蹲下身,一点点将那些骇人的血迹清理干净。

如今这般,怕是因为他体内神力已在战斗中消耗得所剩无几了,连重塑肉身这种过去轻而易举的事情,都进行得如此艰难,以至于需要他人帮助。

荒擦拭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连他自己也没觉察,悄然停止。少年神使的指尖沾染了大片血色,红得扎眼,其中更是杀意未减,仿佛透过这一滩滩触目惊心的红,还能看到那血肉横飞的战场,让人不由得心惊肉跳。

……明明还会有更好的方法。就不该让他去的。

荒站了起来,拉开门帘,霎那间更加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眨了眨眼,一只手挡着厚实的帘布,平静地对着帐内行色匆匆的众多军医说道:

“须佐之男大人神力已经殆尽,寻常治疗收效甚微……请交给我吧。”

送走那些不安的军医,荒重新放下门帘,往床边走去。

帐内十分温暖,却也让血腥气经久不散,仿佛战斗从未消失,而是伴随着须佐之男,阴魂不散地跟他去到任何地方。

荒将染成红色的水连盆一同换掉,然后侧坐在床上,仔细替须佐之男脱去快要和肉连为一体的轻甲和里衣,用湿润的软布仔细清理从伤口中淌出的血液。须佐之男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几乎轻不可闻,他沉默得就像昏迷了一般,只有当布料被剥离皮肉时,才会因忍耐痛楚而发出细弱的抽气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须佐之男大人,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荒将自己的长发束好,继续替他清理下腹的碎布,那里被敌军划开了一条狰狞的口子,荒的手落在上面,指尖止不住地颤抖。可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冷静,“您要是疼,叫出来也没关系的。”

须佐之男缓缓睁开了眼。那双金黄的眸子似乎还未对焦,迷茫地看着头顶,半晌,才看向床边。

“荒……?”

“我在这里,须佐之男大人。”

“真是麻烦你了……”

荒的手僵了一下,又假装无事发生。他俯身清洗软布,碎发垂下来遮掩了他的脸庞,让须佐之男看不清他的表情。

“这是我应该做的。”荒的声音是那样平静,平静到让人产生错觉,当初在结界外那个将惊慌和恐惧直白地写在脸上的少年另有其人,“须佐之男大人,我说过,您不用忍着痛的。”

但须佐之男没有说话,而是微笑着看向他,摇了摇头。

嗯,这个人已经习惯于忍耐了,总是觉得呼痛会让周围人感到不安,会折损他自己的英雄气概,全然不知他这副快要被剧痛淹没却依然沉默的模样,更是让人心如刀绞。

荒别过头,继续处理那些可怖的伤口。

刀剑无眼,战场上瞬息万变的局势让须佐之男总以此为借口拒绝荒的同行,在对方眼里荒始终都是那个需要庇护,需要关照的弱者。有时荒也会错觉自己是否被他当作了娇气的珍稀花草,精心养在这生灵涂炭的荒芜大地上,用风暴结界保护着,用鲜血浇灌着,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枝繁叶茂,庇荫他人的一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都伤成这样了,浑身上下破烂得没一块好肉,须佐之男竟然还那样觉得。

在荒看来这就是天大的不公。

“须佐之男大人。”

“……嗯?”

“您体内神力所剩无几,这样下去您的身体根本无法坚持到下场战斗。”荒完成了最后的清理,将吸饱了血的湿布扔进水盆里,转头盯着须佐之男,“我来为您补充神力吧。”

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空间,事实上须佐之男也虚弱得难以开口,荒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展开了属于自己的星海结界,静谧的星空刹那间替代了烛影摇晃的营帐,波光粼粼的海面托起两人的身躯,弦月倒悬而挂,他们渺小地存在于银河里,两具身体几乎要融为一体。

荒抬起身体,跨上须佐之男的腰腹,小心地避开那些伤口,俯身撑在他身上。墨蓝的长发失去束缚,如流水般倾泻而下,轻柔地扫过须佐之男的脸颊,在他耳边形成一个个千回百转的圈。

“须佐之男大人。”荒再次呼唤他的神将。他们四目相视,少年神使的表情终于不再那么坚不可摧,他细长的眉毛紧紧皱着,泫然欲泣地看着身下伤痕累累的高天武神,“您总是、将所有人都保护得很好,却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我那么、那么想要帮上您,又总被您推得很远。是因为我太弱小了?还是您有别的顾虑?可是须佐之男大人……您再这样下去,是根本撑不到一切都结束那天的。”荒看着须佐之男那条残缺的胳膊,其上清晰外翻的血肉就像利刃一般残忍地将他剜心剖骨,“稍微依靠我一下吧?稍微正视我吧。我的预言,我的神力,已经变得和您一样可靠了——您不能再把我看作小孩子,那样太不公平。”

说着荒抬起一条手臂,高挂的倒悬月回应了他,刹那间星海仿佛被极寒的狂风蹂躏,时间迎来了无尽的寒冬,冰霜冻结了此处的一分一秒,至此星光不再闪烁,银河停止流淌,星海陷入了彻底的寂静,只有荒的衣服随着他的动作还在发出轻微的响声。

不到万不得已,荒绝不会用这种方法逼迫须佐之男就范。然而输入神力是一项痛苦的过程,期间身体会因为得到补给立即开始经脉重塑,那种疼痛常人根本无法忍耐。就算须佐之男意志足够坚定,也很难控制本能的挣扎——更何况此时对方神力耗尽,极为虚弱,稍有动弹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故荒只能采取这种卑鄙的手段,强迫须佐之男接受自己的帮助。

少年神使抚摸着神将没有血色的脸庞,那张年轻的面孔苍白又脆弱,眼瞳在静止的时光中如同两块永不褪色的黄金,历经战火的灼烧依旧辉煌。

荒情难自已地抚上那两片冰凉的唇瓣,手指轻而易举地撬开了其中无力的贝齿,拇指抵着柔软的舌头往下轻压,好让须佐之男张开嘴,接纳属于荒的唇舌,荒的力量。

瘦高的少年倾身覆在比他年长的武神身上,双手近乎虔诚地捧着对方脸颊,将自己的星辰之力随着唾液和舌头的交缠,源源不断地送入那孱弱的喉咙,并用手指体贴地替人按摩喉结那块细薄的皮肉,以免须佐之男在吞咽时呛到窒息。

荒不仅与之唇舌纠缠,亦会用舌头痴迷地舔舐须佐之男脸上、脖子上那些细密的伤口,如幼猫一样舔弄那些正在缓缓重构、愈合的皮肉,尖牙不可避免地触碰到那些还很细嫩的新生组织,每当这时,他都仿佛沉浸于这背德的刺激中,兴奋得浑身颤抖。

如月光般清冷的力量很快随着唾液流淌布满须佐之男全身,武神残破的身躯在星月的帮助下快速愈合,那条断裂的手臂也从骨骼重塑开始,血肉和神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苍白的骨头上编织,直至覆盖上一层洁白细腻的皮肤,长成崭新的、肌肉紧实的,荒最熟悉的样子。

雷霆神躯里因此混入了星辰的气息,感受着须佐之男体内不容忽视的属于自己的气味,荒忘情地与之脸颊相贴,尚且单薄的身子压上已经焕然一新的胸膛,墨蓝的长发如织网般铺散开,严实遮住了须佐之男的上身。

“须佐之男大人……啊啊、须佐之男大人……”荒不断地呼唤着他所恋慕的人的名字,这几个字日夜都在他脑海里浮现,有时威严如万钧雷霆,有时柔情如三月春水,可无论是哪种,都抵不过此刻触手可及的实感,那般鲜血淋漓,骨肉鲜明。

荒不断地亲吻,急切地抚摸着须佐之男的脸颊、脖颈,乃至不着衣物的身躯。平日里他总是克制矜持的模样,绝不会踏越雷池一步,可如今就连时光都为他停驻,他的将军如此乖顺地躺在身下,刚刚死里逃生,这叫荒怎么忍得住。

此时须佐之男的躯体已经彻底完整,每一处可怖的伤口都变成了新生的皮肉,荒应该起身了,可少年神使依旧趴伏在他身上,极为眷恋地将脑袋埋在他颈窝。

“抱歉,须佐之男大人。”荒稍稍撑起身,看着须佐之男双眼闭合,漂亮又锐利的脸庞,“您总是喜欢擅作主张,今天就让我也这么做一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那些在须佐之男体内流淌的星辰之力,在之后的战斗中定然会逐渐损耗殆尽。须佐之男就是这样的人,为了心中的目的,永远都可以把自己放在最后,全然不顾那些深爱他的人们会如何心痛如刀绞。

像今夜那样在寒风中焦急等待的情况,未来还会接二连三地上演。

荒甚至绝望地预感到,在那尚未到来的漫长的年月里,须佐之男依旧会作为一道难以愈合的创伤,皮开肉绽地横在自己心口,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不成人形。

啊啊、那些在此时就已经足够浓烈的恨与爱,到时究竟会发酵异化成什么模样?

荒直起身,骑在须佐之男身上,一只手缓慢地在他白皙的胸膛游走,手指不轻不重地抚弄那粉嫩的乳豆,用两指揪住,再残忍地往上扯,直到娇嫩的小果充血红肿,才轻轻松手,看它富有弹性地回到原位。须佐之男在静止的时空中宛如沉睡的美人,丝毫不知荒在他身上,正以什么样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打量自己。

荒看着须佐之男,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不断在变化的陀螺。

有时紧挨在神将身边,用仰慕的目光看着他;有时阴郁地站在远处,目送他率领出征的队伍逐渐离开;有时又仓皇狼狈,躲在营帐里蓄着泪水,一遍遍用星盘占卜他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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