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此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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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遣握紧了暮怀君的手,一步步往前走:“我上午一直在等你。”

暮怀君说:“我上午去医院开了点药。”

“你怎么了吗?”

暮怀君摇摇头:“没什么。”

路遣看向暮怀君:“不愿意告诉我么?”

暮怀君浅浅笑:“你不也总是藏着掖着的。”

“我藏着掖着什么了?”

“你的女人。”

路遣干涩地笑笑:“你好像搞反了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什么意思,”暮怀君不高兴起来,“你意思是我才是多余的那个?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卑微吗,我从来、从来没有为谁这样过!”

和路遣在食堂里吃饭,暮怀君总是选角落的位置;每周四等路遣开会,暮怀君总是穿着朴素,站在小树林的围墙下远远眺望他的身影。路遣但凡说有事,暮怀君也只让他去,从不抱怨。小王子暮怀君,已拿出他有生以来最大的包容与勇气,去爱那个对自己的忽冷忽热、爱答不理的路遣。

“怀君,你不要激动。”

路遣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努力,压上了未来和前途,背弃了道德与良俗,只是为了回应暮怀君而已。暮怀君对于他来说,的确是特殊的,特殊到无法描述、无法定义、无法判断。非要用世上的话来说,这叫什么,婚内出轨男学生?路遣不知道,他不愿去想。

暮怀君艰难地甩开路遣的手。

路遣见暮怀君呼吸得越发急促,扶住他的肩膀:“怀君,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从来不觉得你是多余的。你怎么会多余呢?是我,是我不得不那样做。你像这样就好,你做你自己就好。”

暮怀君捂住心脏,垂下头。

路遣把暮怀君揽进怀里:“不要生气,怀君,我不值得你这样。”

暮怀君听了这话,更加悲哀:“你说的是什么话…”

路遣不说话,只紧紧抱着暮怀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暮怀君缩在路遣怀里,紧咬牙关,发抖。

路遣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搭到暮怀君的脖子上。

淡淡的,洗衣液的香味。

“水边风大,去屋里吧。”路遣说。

“不要。”暮怀君抬起眼。

他棕红色的眼眸那么惹人爱怜,是蛊惑的颜色。

路遣吻下去,用舌头拨开暮怀君的唇。暮怀君抿嘴抗拒,路遣就轻吮他的嘴唇,啊,柔软得如这个时节绽开的桃花。渐渐地,路遣竟品味出清淡的芬芳。

暮怀君松弛下来,打开嘴,路遣温热的舌就滑了进来。

暮怀君把手环到路遣肩上,踮起脚。

路遣微微俯身,托着暮怀君的脑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暮怀君是一颗汽水味的软糖,化在了路遣的嘴里。

不去看,不去想,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此在。

他们沉进黢黑的湖底,下沉,下沉,只有互相纠缠的水声。

暮怀君的心,在路遣的亲吻里平静下来。就这么仰在老师的怀里吧,任他吞食了自己。

路遣睁开眼,一双漆黑的眼眸,带着刚从湖捞起来的诡谧。

“你的脸色好白,”路遣看着暮怀君,“找个地方避避风吧。”

暮怀君木讷地点头。

“想去哪里?”

“吃甜点。”暮怀君抱住路遣的一只手臂,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湖面,“今天上午的时间都白白浪费了。”

暮怀君好像一只淋了雨的鸟儿,落魄中带着倔强,失意中带着呆滞。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路遣的心脏忽地漏了一拍。他来不及细想那是什么感情,只掏出手机打车,想赶紧让暮怀君去暖和的地方坐着。

“去这里,”暮怀君拿出手机。“有预约。”

云阁楼。

暮怀君去的地方通常很私密。

云阁楼在城近郊处的一个大公园里面,集住宿、会议、宴会、康养功能为一体。这里与正在开发的高档别墅区相隔不远,中间仅横着一湾小河。

云阁楼里面廊桥连缀,从正厅走进去依次有几个展厅,陶瓷、茶叶、书画、盆栽等,走廊左侧是高透玻璃,外有花园,小桥流水、假山瀑布,造景宏大。观景最好的地方设置了一片茶饮区,这个时间,有几组人在喝茶谈事情。

暮怀君不太愿意在开放空间吃下午茶,就包下大厅后面一个半开放的茶室。

这茶室却是日式风格,里面铺着浅黄色榻榻米,矮桌一张、花瓶一只、书法一幅。

一位服务生为二人收起大衣和皮鞋,一位则拿来两个坐垫,放下帘子。

暮怀君很是疲惫地爬到角落,打哈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困了吗?”路遣问。

暮怀君摇头。

“今天早点回去休息吧。”

暮怀君还是摇头。

两人对视,空气静默。

暮怀君笑起来。

“怎么?”

暮怀君仍是摇头,他朝路遣招招手。

路遣也靠去墙边,伸直腿坐着,他笑起来:“你选的地方都很好呢。”

他们的对面,是幅写着“一期一会”的书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是啊,没有什么人。”暮怀君有些嘲讽地说,“不会被看到。”

路遣故意问:“看到什么。”他看着暮怀君笑。

暮怀君凑到路遣嘴边浅啄一口,笑起来。这回,则是俏皮的笑了。

暮怀君躺去路遣腿上,闭眼,捂嘴笑。

路遣爱怜地摸摸暮怀君的头:“睡吧。”

“老师,你的腿拿给别人枕过没有?”

路遣想了想:“有。”

暮怀君果真吃起醋来:“那肚子呢?”

“没有。”

“那我要靠你的肚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路遣笑:“你来吧,只要你能靠。”

“你躺下。”暮怀君像猫儿一样,为了找那个最合适的睡姿,在路遣身上爬来爬去。“肚子太厚了,不舒服,”靠到他的心脏上,“嗯……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哦。”靠到他的手臂上,“还是这里合适些。”

暮怀君眯着眼,蜷起身体:“我睡在你的旁边咯。”

“哈哈…怀君,你像猫一样…”

暮怀君轻哼一声。

“先生,您的点心到了。”

听到服务生的声音,二人便坐起来。

四色糯米团子,躺在新鲜绿叶上,配的是茶色月兔纹样陶瓷皿。蓝莓小蛋糕,装在磨砂玻璃皿中,有巧克力和珍珠糖果装饰。点心看上去十分可人,暮怀君却只喝了两口茶:“我困了。”

路遣自觉挪到墙角:“来吧。”

暮怀君满意地笑起来,趴到路遣的臂弯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两人面对面躺着,呼吸均匀。

暮怀君说:“如果是漫画分镜,这个场面一定很温馨吧。”

“嗯。”

暮怀君闭眼,也不知此刻到底怀抱着怎样的心情,昏昏睡过去了。

仅仅过了几分钟,路遣的胳膊就麻了,暮怀君睡得沉,他不愿惊扰,整只左手渐渐失去了知觉。路遣也躺在榻榻米上,一动不动。

暮怀君的呼吸均匀而深沉,他似乎睡得很熟。

路遣肆无忌惮地盯着暮怀君看,看他那浅棕色的睫毛,半张开的嘴唇,细微的毛孔。今天暮怀君没有化妆,脸色比往日惨淡许多,眼下还有乌青。这才是暮怀君真实的模样么,不再精美,不再高傲,只有疲惫与憔悴。他往日的无忧无虑、自信快乐去哪里了呢,仅仅因为他的熟睡,就失去了么;是在做什么梦呢,还是什么也不会梦见呢;要等他睡醒,还是差不多就叫醒他呢;暮怀君被吵醒的话,会发脾气吗。

暮怀君睡着,额上渗出汗来。他的汗水先是细细的,薄薄的,后来渐渐密了,像是在细雨里走过一遭。路遣感受到自己手臂渐渐变得湿润,再看暮怀君一眼,他的汗水已如水一样糊在他的头发边了。

“怀君、怀君,”叫醒他吧,这么睡会感冒的。“怀君,起来了。”

暮怀君睁开眼,晕乎乎的:“我…睡着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怕你感冒,才叫醒你的。你流了好多汗。”路遣重新给暮怀君倒了茶,“喝点水。”

“都怪这药…吃了,一点精神也没有…”

“什么药,副作用这么大。”

“不,这就是它的作用。”暮怀君无力地笑:“镇定。睡了,不就镇定了么?”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吃的?”

“要说第一次吃…很早了。”暮怀君看到路遣欲言又止的表情,呵呵地笑,“怎么,你想说什么?”

路遣只是摇头:“抱歉。你可以不用告诉我的。”

“如果是老师的话,我愿意告诉你。”暮怀君看着路遣:“我,十三四岁就开始吃这类乱七八糟的药、我没办法吃东西我吞不下去咽进去就像刀割喉咙一样、我想吐我很害怕很烦躁我爸爸就守着我吃我骂我爸爸我骂他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但我很安心我想我一定能比我爸爸先死掉、我又很焦虑如果我不快点死我就会被厌烦被丢掉、我打算快点饿死可我爸爸不让我死他想方设法让我好、我就吃药吃饭吃药吃饭吃药吃饭吃药吃饭吃药只有这两件事——”

“怀君,不要说了。”路遣握住暮怀君的手,用力握住:“不要说了。”

“我已经好了,不用吃药了。”说完,暮怀君却泛起眼泪:“我明明已经好了,不用吃药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路遣紧紧握着暮怀君的手。

“我好害怕…怎么又这样了…”暮怀君焦急地摸口袋,“在大衣口袋里,叫服务生把我大衣拿来,还有我的包。”

“怀君,”路遣握着暮怀君的双手,捧到自己的胸前:“我现在把沉静力量给你。”他盯着暮怀君的眼,那么坚定。

路遣的胸膛热热的,心脏规律地跳动着。生命的力量,顺着暮怀君的掌心流动到他僵硬的身体里。暮怀君慢慢靠过去,伏到路遣的胸前。

路遣轻抚暮怀君的脑袋:“不要害怕。”

“老师…”暮怀君闭上眼:“老师…你的心脏在跳。”

“嗯,当然了。”

“我喜欢你,老师…”

暮怀君无声地流下泪来。

原来他这么容易流泪么。路遣竟也想落泪了,为自己平庸而世俗的选择,为自己那无能为力的未来,同时也为高贵而脆弱的暮怀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路遣此刻,是那么的无力,那么的软弱。

“对不起,怀君。”

路遣感到惶恐,他不再是那个能够掌控自己情感与规划的人了。是为了自己的私欲么,还是完全被暮怀君蛊惑了?该推开暮怀君么,还是抱紧他呢?

“我们没有未来。”路遣抱着暮怀君,他听见了暮怀君浑浊的呜咽,却没法替他擦擦眼泪——路遣的眼睛也模糊了。

“往前走吧,怀君,你以后的路还很长。”路遣把眼泪咽进喉咙,“绕过我,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这才是正确的选择吧。暮怀君太单纯、太年轻,他还把握不了自己的未来,等到他悔悟的那一天,一切都来不及了。

“好吗,怀君?”路遣拍拍暮怀君的背,松开了他。

“我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暮怀君只撒泼,“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好了好了,怀君!”路遣抓住暮怀君乱抓乱打的手,“别闹了。吃饭去。”

暮怀君无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路遣拿纸巾擦干暮怀君的鼻涕眼泪,这个场景似乎不是第一次了,“真是的,你像我儿子一样。”

暮怀君红着眼:“你孩子都有了?!”

“我没有!别瞎想了。怀君,你其实是个小哭包啊。”

“我才不是。”暮怀君仰起头:“去吃饭!”

路遣想,或许对暧昧话题与深刻感情的回避,是人类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吧。

路遣与暮怀君的相遇,只如夜空中一朵绽开的烟火,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此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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