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晴朗天(1 / 2)
<p style="font-size:16px">第十八章
2018.4.8星期日
清明假期结束后,今天本来应该上班的,但是这和坐冷板凳的研究员路遣无关。
这段时间,女人在学校处理毕业事宜,两人异地,故路遣可以肆无忌惮地与暮怀君相处。
早晨六点,天色还泛着低沉的闷青色,街上安静,路遣却已经完全清醒。清晨的凉风吹着他,东边似乎透出了金色的阳光,昨夜下了雨,楼下的树木似乎更绿了些。
路遣选了一件黑色打底衫,黑色条纹九分裤,青色呢大衣。他又回头看窗外,已经有阳光穿出薄云了,便想,中午或许会热起来,于是把手里的大衣挂回去,从柜顶拿出一件深棕色的夹克和黑色开衫,这样套着穿会方便些。
清明过后,气温渐渐暖起来,春花开过一波又一波。桃花、海棠被雨打尽了,晚樱却冒出了粉色的花骨朵。
路遣把昨天买的三明治加热,泡了一杯绿茶。
六点二十的闹钟响起来,是一首不符合宁静早晨的日系电音。路遣关掉闹钟,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走回卧室把充电器放进了书包。
路遣昨天想过,如果是穿大衣,最好提公文包,不过今晨他改变主意要穿夹克,还是把东西都装进双肩包里好些。
吃过早餐,收拾完毕,检查门窗水电,检查手机身份证钥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六点三十分,路遣准时出了门。
一路畅通无阻,六点五十二分,路遣到达高铁站,比约定时间早了八分钟。
路遣这几年来从来没起得这么早过。
空气里轻微泛着雨后泥土的味道,积水里堆了不知从何处冲来的花瓣。晨雾中的建筑柔和端庄,远处的电线杆上落了两只鸟。天色亮起来,东边的云朵呈现出金粉色。
路遣深呼吸,他想起很多年前,为了上早课而早起赶电车的时光,那时的天色也如今天一样清新而朦胧。
“老师!”暮怀君笑着,从不远处跑来,“老师,你今天背了双肩包呀,很适合你哦,很显年轻哦!”暮怀君笑着,“但我不是说你老的意思!”他手里还提着两杯咖啡,“对了,我买了咖啡,你要拿铁还是美式?”
暮怀君的脸红扑扑的,他很愉快,比任何一天都快乐——路遣一眼就看得出来。暮怀君今天打扮得很漂亮,真是能用漂亮来形容。他戴个画家帽,身披棕色不规则长风衣,搭配浅驼色的深开领衬衣和咖啡色长裤。白皙细腻的锁骨处,点缀了玫瑰金色项链,仅这样一点光泽感,就衬得暮怀君足够可人。
“你要什么,你先选吧。”路遣看着暮怀君,也愉快地笑起来。
“我要美式吧,最近在控糖。”
暮怀君今天这一身行头都是路遣没有见过的。
“怀君,你像个艺术家。这一身是Zexffox跟你合作的春季新品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没错,而且是怀君限定哦!身上这套是堂哥寄给我的,有他定做的金属logo!因为——啊、没什么!老师,我很高兴!”暮怀君闪着他的眼眸:“我们快进去吧。”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转身跑去前面,捏紧他的挎包带子。
今天,暮怀君与路遣打算坐高铁去H市,参加一位日本漫画家的交流会。
这话本是路遣随口说起的,关于一位叫山远的漫画家。暮怀君一拍手,说:呀,那个画色情的山远吧,我以前临摹过他的插画,他的作品真是艺术,但漫画我倒是没看过。路遣说:他的漫画很出色,是用别的笔名画的。二人兴高采烈地讨论起来,路遣拿起手机,说:他要来中国活动。
暮怀君笑了笑,没过几天,他告诉路遣,他拿到了两张入场券。
“老师,我们是七点三十五的高铁,还有些时间,贵宾室在二楼,可以从那边坐直梯上去。”
暮怀君驾轻就熟,路遣倒是第一次去贵宾室休息。里面不算宽敞,但至少比嘈杂的大厅环境好,窗边只零星地坐着几个人。
暮怀君拿来两片火腿:“老师,你不吃点东西?”
“我吃过了。你只吃这些吗?”
“我也吃过了,只是想吃这里的火腿而已。很好吃的,我叫服务员拿个叉子你尝尝吧。”
“不用,你慢慢吃。”
路遣看看窗外,天已经彻底亮了,云也轻盈起来,在天空下愉快地游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天真蓝啊,老师,我们今天算春游了。”暮怀君笑着看窗外。
“是啊。”路遣笑起来。
春游,小学的时候,会春游吧。
“你与同学春游过么?”路遣问道。
“似乎没有,我没有这样的印象。老师呢,你们每年都会组织春游?”
“我也仅仅只在小学时春游过。”
“春游会做什么呢?”
“老师领着大家去公园里,每个人带上自己的零食,吃啊跑啊的。老师们把写了谜语的小纸条藏在草丛里、石头下,找到纸条并猜出来的人可以获得小礼物。”
“哈,真有趣。你得过吗?”
路遣笑:“得过,得的还不少呢。”
“看来你从小就是优等生。有什么礼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像都是铅笔、本子、橡皮之类的小玩意,好一点的就是钢笔了。”
“那——”
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提醒他们注意发车时间。
暮怀君点点头,看向路遣:“那我们走?”
路遣朝暮怀君伸手:“把包给我吧。”
“唔,谢谢。”暮怀君擦擦嘴,迅速抄起外套。
工作人员在前面,引二人走商务通道,路遣跟在后面大步走,提醒前面小跑的暮怀君不要摔跤。
暮怀君回头,给路遣一个灿烂的笑容。
上了车,暮怀君仍旧笑着:“太好了。”他环顾四周,车厢里只有他们两人,于是不自觉地靠近路遣。
路遣会意,便牵过暮怀君的手。
“你的手好凉。”路遣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嗯。”暮怀君低下头,看他们的手。
窗户比往常更明亮,座位比往常更宽敞,怀里的小手比往日更柔软。鳞次栉比的城市建筑与零星的树木交错后退,蓝天白云,阳光普照,好个晴朗天。
“遇见你以后,我的心脏似乎变得不好了,现在,就跳得比往常快。”暮怀君轻轻回握路遣的手,“手却使不上力气。”
“我也是这样。”路遣看着扶手上,二人交叠的双手。
“真的?”暮怀君看向路遣,眼眸颤动:“你明明很平静。”
“不信?”路遣把暮怀君的手贴到自己胸前:“何必骗你?”
暮怀君的心脏狂跳,他低下头,不敢看路遣的脸。唯独觉得自己手心从凉变暖,从暖变烫。他放松手,路遣不放,他便颤颤地打开手,摸路遣的胸膛。掌心,感受到了心跳。路遣的温度,顺着手,流到了暮怀君的身体里。
路遣轻轻松开手,暮怀君抬头。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眸呢,似乎含着泪水。
“啊……”暮怀君轻叹,“你来。”
路遣伏去暮怀君的胸前,把耳朵贴到他的心脏前。
暮怀君轻轻地环住路遣的脑袋,心中顿生一股无法名状的爱怜与悲哀。路遣如孩童一般贴在暮怀君的胸前,乖巧而沉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暮怀君的爱欲消失了,猜忌消失了,脑海里冒出一个名为“母亲”的词汇,他在心里想,此刻的感情是不是母爱?继而暮怀君又笑了,他哪里懂得什么是母爱呢。
“你听见我的心跳了吗。”
“嗯。”路遣起来,靠回位置上,只说:“今天起得早,你睡会儿吧。”
暮怀君笑着:“我不困,你困了?”
“我还好。”
“你昨天几点睡的?”暮怀君问。
“十一点吧。”
“真早。”
“你呢?”路遣问。
“两三点。”
“这么晚,你做什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就是收拾东西、刷手机,想着要出门,激动得睡不着觉。”
“呵呵,你是小学生么?”
“是因为和你一起出门呐。”暮怀君把手伸向路遣,“要牵。”
路遣与暮怀君相视而笑,那么幸福。阳光照进来,照在他们相握的双手上。即使看见乘务员送来水与食物,他们也不放开。
“老师,昂——”
路遣看暮怀君张嘴凑过来,笑着叉了一块西兰花给他:“喏。”
暮怀君吃下:“要鸡肉。”
“好。”
暮怀君鼓着腮帮子,慢悠悠地嚼着路遣喂他的食物。
“老师,到你了,张嘴。”吃完,暮怀君迫不及待地从自己的餐盒里叉了一块胡萝卜。
路遣艰涩地开口,把胡萝卜叼进嘴里。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暮怀君嘟嘴。
路遣捂着嘴:“怪不好意思的。”他看一圈周围,尽管没人,脸却仍旧不由自主地微微泛红。
暮怀君调皮地笑,拿纸巾给路遣擦嘴,欣赏他那尴尬又羞涩的表情。
“像个宝宝。”路遣小声道。
暮怀君仰在座位,咯咯笑出声。阳光点在他的棕色睫毛与鼻尖上,他细长的脖颈仰出一条精美的弧度,颈窝处的金属吊坠微微反光。
路遣想,如果暮怀君早一点与他相遇,如果暮怀君是个女孩…可路遣看着暮怀君无忧无虑的笑,便厌恶起这样联想的自己,觉得自己在玷污暮怀君的纯洁灵魂。于是,路遣仍旧选择退居灰色角落,企图守护暮怀君的单纯与快乐。
“哈哈,哈哈哈…让我抱抱你好吗?”暮怀君一直笑。
路遣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知是说起了什么,暮怀君也是这样笑个不停。
“老师,过来。”暮怀君张开双手,他等不及路遣犹豫,直接把路遣拥到自己怀里。只是他太纤细,反倒像是抱着路遣撒娇似的。
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暮怀君从来没有体会过这样甜美的时光,在路遣遗憾与无奈的目光里,他确信自己才是路遣真正爱的人。
“你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的样子吗?”暮怀君问。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穿着大衣,戴着围巾,很精致,很漂亮。漂亮,我觉得,这个词用在你身上很合适——我一点贬义、一点歧视也没有。”
暮怀君说:“那天,我先离开,却在心里遗憾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其实很想与你说话,于是站在楼下纠结起来。正巧,你下楼,我们对视了几秒钟——你怎么会约一个陌生人去喝咖啡呢?”
路遣回忆:“你一直盯着我看,我…也忍不住看你。或许你不相信,我并没有多想,就这么说了。说完我就后悔了,我在说什么鬼话呢。现在想来有些古怪,不过那时候一切都那么自然。那天天气很好,刚下过雪,天晴了,和今天一样晴朗。那样的时节,大家的心都很透彻吧。没想到已经到了春天。”路遣感叹。
“我是去年12月认识你的,现在是4月。很高兴认识你,老师。”暮怀君笑着。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怀君。”
“现在,我们坐在一排,在只有我们的车厢,说这样的话。我真的很快乐。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路遣摩挲着暮怀君的手掌:“是啊。”
“老师,有没有什么办法,一直这样下去呢…”
路遣看着暮怀君,苦笑。
暮怀君闭上眼:“是我太贪心了么。我想让你是我一个人的。老师啊,如果我被别人牵着抱着,你会不高兴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怀君,那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我希望你幸福。”
暮怀君想起大海,想起夜色,想起落地窗下的微弱灯光——
他忽然发问:“老师,你觉得什么是幸福呢?”
“安稳,体面吧。”路遣顿了顿,问:“你呢,怀君?”
暮怀君抬头想了想:“嗯……自由,快乐?不,解脱,嗯,解脱!”
路遣看着暮怀君不自觉扬起的嘴角,不说话。
暮怀君笑了笑。
路遣说:“你这是悲观的想法,人要积极健康才好,活着总会有快乐的事的。”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快乐的事。”暮怀君凑近,“反之,则难受,悲伤。”
路遣苦笑:“真没出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暮怀君真有些发傻了:“老师,你有没有觉得活着没意思,想要死掉的想法?”
路遣摇摇头:“没有。”他看暮怀君,“怎么这么问?”
暮怀君漂亮的眼眸里,倒影出无忧的蓝天,路遣并不觉得暮怀君经历过什么值得摧毁意志的苦难——他们都不曾。
暮怀君忽然说,“我过段时间打算办画展呢,我的个人画展,到时候你会来吗?”
“会呀,我很期待。”
“你还没见过我画的画吧,”暮怀君掏出手机,“给你看,这是我半年前画的。我一直都想办画展,可是我的老师总要我画好一点,说不能丢人。”
路遣看着暮怀君手机里鲜艳而抽象的色块:“画得很好啊。”
暮怀君笑:“你知道我画的什么吗,就夸好。”
“飞蛾扑火。”路遣随口说。
暮怀君惊讶地握住路遣的手:“你说对了!老师,你怎么看出来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直觉吧。”
暮怀君呵呵笑:“这是染了岩浆的蛾子,着火了,所以很艳丽,黑色的是化成灰了。颜色也好,构图也好,画就要画新颖的,哪怕是古怪的,别人画不出来,没画过的。我还拿炭糊上去了呢,你看这个洞,我拿打火机烧的。”
“哦,有创意。”
“可我老师说这幅画有点脏,我也不满意,就把这幅画烧没了。”暮怀君往下一划,出现一张全是烧焦后破洞的画框,“成这样了。”
“所以这幅画你就这样毁了?”
“我决定把这幅破烂挂在我画展的最显眼处。”
路遣十分认可地点头:“这太棒了。”
“是吧,我也觉得很棒!到时候我站进去拍照,也打扮成烧焦的模样。”
两人一起笑。
到达H市,已是中午。外面阳光明媚,春天温和的风吹着,路旁浓粉色的樱花开得正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师,去野餐吧,就像你说的,小学生春游的野餐!”暮怀君愉快地说道。“距离签售会还有三个小时,来得及吧?”
路遣笑着:“好啊。”
两人倒回车站的便利店。
暮怀君一头扎进零食区域,眸子亮晶晶的:“要买什么好呢,”他拿起一种包装朴素的早餐饼干,“你小学的时候会吃这个吗?”
路遣看了看,指向货架底部:“我好像吃这种薄片的要多些。”
暮怀君拿起来:“那就它了!”
两人又选了些面包果冻之类,暮怀君一脸幸福:“我从来没有和朋友出去春游野餐过,遇见你真是太好了,老师,你陪我实现了好多梦想!”
路遣提着一包零食,牵着暮怀君的手往外走,他看远处的蓝天,笑叹:“你的童年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暮怀君忽然跑起来,拉着路遣跑,边跑边喊:“就像木偶一样!就像木偶一样!”
路遣跟着跑,暮怀君的头发在阳光底下变成了金棕色,光点如金粉一样撒进了他暗淡的眼眸。于是路遣忽然有了力量,他抓紧暮怀君的手,大跨两步,跑在了暮怀君的前面,“跑起来吧,怀君,步子大一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暮怀君笑呀,撒开腿狂奔,那只被路遣拉着的手,热热的,辣辣的。
穿过人海,穿过斑马线,在大马路上狂奔,塑料袋里的零食互相碰撞出哗啦啦的响声。
路遣感受得到,暮怀君的手失去了力量,他回头看,看到暮怀君红扑扑的脸颊,喊:“加油,跑起来!”
暮怀君仰起疲惫的头颅,大喊:“啊——我也是训练过的!”他回捏路遣的手,大跨步往前冲。
路遣又回到暮怀君的后面。
两人牵着手,顺着步道跑向青草,跑向风,跑向山,跑向云。
人都退去了,车也变少了,两个人在偌大天地间,看到远处的高铁变成一条云,驶向春天的地平线。
“怀君,你看这里好不好?”
暮怀君看了一圈,目光越过绿化带,在灌木后面隐约看到一块刻了字的大石头,“南区…公…园?太好了,是公园!”
路遣也欣喜:“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两人直接拨开灌木跨入公园,爬下几个石坎,看到一片高低起伏的草坪和人工湖。
风从水面吹来,带来一阵阵湿润的植物芬芳。
暮怀君选了一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他看着远处说:“就像是莫奈笔下的风景。”
路遣也坐下来。
风吹得路遣额头与后颈凉悠悠的,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路遣呼气,往后一仰,枕着包,躺在了草坪上。他想起小学的时候,与小区里小朋友们追逐奔跑的遥远记忆,也同今日一样酣畅淋漓。最后躺在绿油油的草坪上,呼呼喘气。湿润的泥土气,摇曳的树枝,草里受惊的昆虫。
“唔,这草扎得我好疼。”
路遣睁开眼,发现暮怀君也学着他的模样躺下了,只是姿势别扭得很,像只小刺猬。
“你太娇嫩了。”路遣笑。
“那我躺去你身上。”暮怀君撒娇。
路遣坐起来,脱下他的外套,铺在地上,“喏,来睡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老师真好。”暮怀君嘻嘻笑,趴到路遣身边,“要贴着。”
天上的白云都化成了棉花糖,把暮怀君包裹在柔软甜美的爱意里。
“老师在想什么?”
“嗯…我想起了小时候,和伙伴们跑的场景。”
暮怀君惬意地闭上眼:“那真是快乐啊。”
“怀君,我现在很快乐,谢谢你。”
暮怀君睁开眼,有些失落地看着路遣:“是么。”却只能努力笑着:“老师,为什么人类那么懦弱呢?”
“怀君,人类就是这样的存在啊。自私、愚昧、懦弱。”路遣温和地笑着。
春天的轻云如一只只鱼,从二人的头顶缓缓游过,无忧无虑。
“还虚伪、狡诈、邪恶,所以我才说,我想解脱。”暮怀君拔了几根草,在手里把玩,“喏,老师,你看,”暮怀君举起手里的乱草,对着湛蓝的天空,“我做的,戒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路遣呵呵笑。
“什么嘛,那你会你来咯!”
“这多简单,”路遣也拔了几根细长的草,三下两下,就编成了一枚漂亮的戒指。“你看。”
暮怀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魔法!”
“伸出手。”路遣坐起来。
暮怀君笑着。
路遣捧起暮怀君小小的手,把草戒指带上了他的无名指,随后在他手背上无声地落下一个吻:“怀君,可能正是因为生命中的这一点点喜悦、期待,才无法彻底解脱吧。希望你能一直快乐下去,像今天一样。”
“嗯。”暮怀君点点头,笑得有些落寞:“老师,你也教我编一个吧。”
“好,你找找地上又细又长的草。然后呢,像我这样,把它们排好。”
暮怀君并排坐在路遣身边,很认真地学起来:“这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嗯,我要开始编了。”
一双手温厚有力,一双手白皙纤细,两人互相对比着手里的草环,天光云影,共徘徊。
“怎么样?”暮怀君举起他的成果。阳光下,他的草环嫩绿油亮,好像会发光。
路遣点头:“很好,比我这个编得好呀,我的都快散开了。”路遣把手里还未打结的草环扔去一旁。
“我给你戴上。”暮怀君牵过路遣的手,揉了揉他厚厚的手掌,先抬起眼调皮一笑,又羞涩地低下头,“老师,不要忘记我啊。祝你快乐。”
路遣摸摸暮怀君的脑袋:“谢谢你,怀君。”
“第一句话的回答呢?”暮怀君红着脸看他,感动于路遣那双真诚的眼眸。
“怀君,你已经是我生命中的永恒了。”
暮怀君略微惊讶地瞪大了眼,随即眼神又温和下来,脉脉地看着路遣。
路遣与暮怀君一同伸出手,彼此的无名指都带着草戒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路遣心中,泛起许多说不出的感情。他与暮怀君说的话,好像初中生才会彼此承诺的诺言,幼稚而煽情,飘渺而蠢笨,但他在暮怀君身边所感受到的一切细微情愫,却那么真实,好像细密的雨扎进心脏,铺开一阵阵湿润的酸楚。
语言在这样的感情面前实在是太无力、太苍白了。路遣盯着自己的无名指发呆,瞥过眼时,却看见暮怀君在痴痴的笑,暮怀君好像凝固在了春季温和透明的气息里。路遣忽地闪过一个悲观的想法,他似乎理解暮怀君所说的解脱了,但他不敢深思。
“老师!现在开始找纸条猜谜了哦!”暮怀君举起手,做个胜利的姿势。
路遣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我已经写好猜谜的纸条,藏在了附近。你快去找吧!”
路遣反应过来,原来是之前他说的,小学春游时的游戏。
“我也来写,”路遣拿起暮怀君用完的纸笔,“你先背过去,三分钟,我藏好了叫你。”
“嗯!”
云变得更轻了,云跑得更快了。
“开始吧!”路遣朝暮怀君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开始了!我要比你先找全!”暮怀君转过身。
那些脆弱与无奈,总是与苍白的快乐交织着。
路遣看着暮怀君飞速跑开的身影,也紧张起来,于是立刻投身进这场比赛。他跑去树下,翻开石头,跑去灌木丛里,拨开杂草。两人跑啊,擦肩而过时指着彼此笑:你藏在哪里了!
“老师,到底在哪里啊!”
暮怀君红着脸,在远处的树下喊。
“你不要跑那么远啊!”路遣举着手里的纸条,“我找到两张了哦!”
暮怀君又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路遣得意地笑:“要不要提醒你一下?”他看着暮怀君圆圆的眼,笑着晃了晃身旁的矮树。
暮怀君抬头,三秒后,跳起来够树枝:“我找到了!”他笑得欢喜,打开纸条念道:“十张口,一颗心。”
“猜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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