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显风流第39部分阅读(2 / 2)
正月夜里逛园子,单就这几个字摆到一起,就足以让人打个冷颤。
那位王妃也不知道藏着怎样的心思,听司马道福说要带着谢道韫姐弟去自己院子里玩儿后,竟是若有所思的看了谢玄一眼,点了点头。
谢道韫看了看谢玄,又看了看司马道福,又想起前几天刚刚看到的小屁孩儿王献之,挠了挠头。
出来便出来吧,反正在酒宴上也是无聊之极,而且谢道韫也觉得,依谢玄的性子,应该不会不声不响的被这个小丫头吃了吧……
原本说是去司马道福的院子里坐坐,如今却变成了夜半游园。司马道福走在前面,一张小嘴一直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谢道韫百无聊赖的四处扫视着,心想今夜游园惊梦的可能性应该不大了,毕竟女鬼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批量生产的,更不要说是那些极为漂亮的女鬼。
再者,女鬼们想要重生,玩的也是采阳补阴之术,似乎跟自己这个女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至于小谢玄……这臭小子将将十岁,哪里有女鬼这么不长眼睛的?
只是……谢道韫看了看走在前面的司马道福,微微眯了眯双目,这小丫头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呢?
正文第十三章师傅师傅
老子教人无为,教人模仿天下之至柔的水。这话看起来柔弱且避让,但细细品咂起来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
因为“无为”后面跟了一句“无不为”,“至柔”之后跟着一句“驰骋天下之至坚”。世人说老子是阴谋家,其思想中的阴谋所在,便在这里了。
听起来好像很玄乎,但说白了,不过就是让人学着忍让。但这忍让也并非一味的隐忍,而是示敌以弱,趁敌方轻视自己的时候,偷偷的发展自己的能力。等到自己的势力大成,便找准时机迅速反扑,让敌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就像是一滴露水,在无依无靠的时候由着周遭的事物引着它走,丝毫不做反抗。但慢慢的,它会闷声发起大财来,增强自己,壮大同盟,化身成一泓清泉,一弯山涧,一条大江,甚至是整片大海。到得这个时候,这至柔之物就化作了至坚,无人能敌,无物能抗。
士族子弟打会说话起,就开始会背《道德经》了。这种阴阳互化的观念深深的根植在他们的心思里,不会有任何意外。换句话说,其实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ak47,但会不会用,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司马道福虽然从小就不喜欢读书,但她跟普通的士族子弟们一样,一直在充斥着玄学的环境中成长起来。虽然如今并不是那个火红的年代,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本儿《语录》,但相比之下,此时玄学对世人的影响要更加的彻底和久远。
总而言之,谢道韫不相信司马道福这个小丫头会有什么容人之量,但也不相信她为了找自己出气,会傻傻的、理直气壮的走到自己面前,给自己一记直拳。
如今的路上很清静,没有什么人,甚至连鬼都嫌这里人迹罕至,懒得在这附近晃荡。这里,实在是太适合作案了些。
走在后面的谢道韫撇了撇嘴,丝毫不担心自己和小谢玄的安全问题。自己如今虽然不是什么内家高手,但凭借着前世的知识,以及这辈子的努力,半个天下都去的。
更何况,谢道韫自信自己对危险的敏感,同时也相信司马道福没有蠢笨到只知出气的,完全不顾后果的地步。
“阿姐,说起来那人也只不过是说了两句不大好听的话而已,就这样被王妃撵出去,是不是过分了些……”夜里的确是很凉,谢玄打了个喷嚏,伸手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并没有像谢道韫一样担心什么安全问题。
“那是你没有听到那女人说的话有多难听”还未等谢道韫答话,走在前面的司马道福已经抢先回头道:“她说的可是道韫姐姐,绝对不能原谅她”
之前在偏厅中,大家就将那妇人所调侃的人物身份说了个通透,面对着众人复杂的目光,谢道韫倒是毫不在意的。
司马道福的话让谢玄无法反驳,后者挠了挠头,好奇的问道:“那人到底说阿姐什么了呢?你干嘛生那么大的气?再说了,我阿姐之前不是欺负过你,你为何又反过来帮我们?若说你毫无居心,又有谁能相信?”
谢玄这番话说的倒是痛快,竟是将所有的疑问一股脑的全部抛了出来。
司马道福回头看了谢道韫一眼,道:“反正是很难听的话就对了,我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至于居心……”七岁的小女孩嫣然一笑,有些调皮的冲着谢玄吐了吐舌头,道:“居心自然是有的,到了地方就会知道。你又着急个什么劲儿?”
“我……”谢玄一时语滞,悻悻然的道:“你倒是说的痛快,连隐瞒都不必么?是自己打不过我阿姐,就想要找帮手了么?早就听人说你不是个好相与的,如今看来果然不错,难道你就不怕惊动了王爷、王妃么?”
谢道韫侧头看了谢玄一眼,微笑着想到:“这小子也是个人精儿,几句话倒是示强与威胁皆有,怨不得日后能领兵淝水,立下那不世之功。”
“你就乱猜吧,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谢玄自然认为自己的话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谁知司马道福却只是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连辩解都懒得辩。
又跟在司马道福身后拐了七八个弯儿,众人终于在一个有挡风厚帘的亭子前停下。亭边有人背月踩风微笑而立,不是王凝之是谁?
“凝之贤兄好兴致,嫌弃酒宴俗乱,便偷偷的在这里吃独食么?”谢道韫先行见了礼,冲着王凝之微微一福。
“韫儿妹子莫要笑我。”王凝之双手一摊,十分无奈的苦笑道:“为兄不是装什么清高,只是如今这张脸实在是无法见人,若此时出去,不过是徒增笑柄罢了。”
借着月光和周遭的灯火看清了王凝之的脸,谢道韫也不由得莞尔一笑,面上露出几丝“抱歉”的表情来。
“兄长这是在怪我。”谢道韫是忍不住笑,一旁的谢玄却是呲牙裂嘴的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忍的极为难受。
王凝之摇了摇头,道:“这事儿之前在安石叔父那里就辩过,是为兄有错在先。正向妹子你之前说的,为兄那么做,的确是混蛋的很。”
之前在大街上,王凝之在马上向地上洒钱,其实倒也不是为了炫富,只是见自己前面的司马道福撞伤了人,所以想给那伤者一些汤药费罢了。只是王凝之怕司马道福会趁机跑的没了影儿,便不敢下马多谈,只能随手将钱一扔,不再多做解释。
可是谁知道,事情到后来会发展成那副模样。原本的汤药费变成了众人哄抢的对象,而那个被司马道福撞伤的人到底有没有拿到些许的银钱,就不是他们能够知晓的了。
当时,谢道韫便是抓住了这一点,在谢安面前将他辩了个体无完肤。
“我已经麻烦了府上的护卫去寻人,若是能够将那伤者找到,凝之必定登门道歉。”王凝之说的倒也诚恳,不像是随口的应付。
司马道福此时插言道:“凝之哥到时候别忘了叫上我。说到底也是我纵马撞伤了人,总要去说上一句‘抱歉’。”
谢道韫微挑了眉毛,看了司马道福一眼。
“道韫姐姐怎么这样看我?”司马道福揉了揉鼻子,道:“我司马道福也是讲理的,之前的事情确实有些胡闹了,如今承认错误还不行嘛?再说了,我要是不做出些什么来,道韫姐姐岂不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
谢道韫虽然诧异于司马道福的“讲道理”,但还是微微一福,淡淡的道:“郡主有心了。”
谁知司马道福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小丫头撅着嘴,气鼓鼓的道:“道韫姐姐怎么还一口一个郡主的叫着?真的有这么看不起福儿么?”更糟糕的是,这声音里竟然还带了几分哭腔,仔细看去,果然有晶莹的液体在司马道福的眼眶里打转。
这回轮到谢道韫不明所以,微蹙了眉头问道:“郡主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是称呼罢了,和看得起、看不起又有什么关系?”
“真的,不是看不起福儿么?”司马道福可怜兮兮的眨了眨眼睛,哪里还有那个霸道小三儿的模样。
谢道韫被小孩子家家的阵势弄得无奈,只得点头。
“其实之前在街上,道韫姐姐做的没错。福儿的确是玩儿的过分了,若不是被姐姐你从马上揪下来,还不知要撞伤多少人。”司马道福说的极为诚恳,“福儿知道错了,姐姐你原谅福儿好不好。”
谢道韫觉得自己的头愈加大了,有些弄不明白如今在自己眼前上演的到底是哪一出戏。她之前敢抬手教训纨绔,就是不怕这些纨绔们的反扑。可是看如今这架势,怎么纨绔们都变得如此的乖巧可人,不但没有什么怨言,反而还一个个的抢着认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玄更觉纳闷,站在原地左看看右看看,不知该做些什么。
皱了皱眉头,谢道韫看向司马道福,微笑着问道:“郡主……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求我,需要我帮忙?”
“呃……”司马道福一怔,有种被人揭穿老底的感觉,她急忙回头,向王凝之那里寻找支援。于是乎,谢道韫与谢玄的目光,自然也投射到王凝之身上。
见几人都看着自己,王凝之想起自己如今的那张滑稽的脸,不免有些脸红。不过这脸红都被那红肿掩盖住了,倒也看不出来。
“那个,韫儿妹子,”王凝之吸了一口气,收敛了方才的不安,郑重的道:“郡主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请您来,其实是想要拜你为师的。只要你同意,我和玄儿就是这件事情的见证人。”
古人拜师可是大事,怨不得司马道福一路上每次与谢道韫对视都会有些紧张,原来是在心中暗暗的打着这个主意。
“拜师?”谢道韫哑然失笑,道:“郡主是想学武?那郡主可知晓,我到底有几斤几两么?豪不清楚就来拜师,就不怕吃了大亏么?”
“不怕的不怕的”司马道福摇头摆手的忙道:“之前在街上看到姐姐你的身手,福儿就知道你是高手啦最重要的是姐姐……哦不对,是师傅师傅你也是女子,而且还是士族出身。要是师傅您肯当我师傅,其他人也就不敢在因为我习武而嚼什么舌头根子啦”
正文第十四章谁见幽人独住来
若是一天到晚被人师傅长、师傅短的叫着,总会产生一种“贫僧玄奘”的错觉。谢道韫自认为身上的肉没有那么的香,所以也不想收一个整天叽叽喳喳的小猴子在身边晃荡。看着眼晕不说,主要是这个猴子的身份,实在是来头太大了些。
只是看着司马道福那充满希望的\\如同希望工程的孩子们的澄澈的眼神,若是直接说出拒绝的话来,谢道韫也有些于心不忍。
“你也跟着郡主胡闹么?”谢道韫转移战线,微叹了一口气,有些幽怨了看了王凝之一眼。
王凝之原以为自己说出郡主的目的后,他就可以完全沦为看热闹的人。可是如今被谢道韫这样的眼神一剜,竟是全身都僵了僵,心中立时泛起一股淡淡的酸意,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与怅然。
他忽然有些发懵,不知道这种淡淡的心酸是从何而来。而谢道韫的这句话,便如呢喃一般轻轻的萦绕在他的耳边,那话语里亲近的味道,就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中愈加明显。王凝之忽然有种错觉,似乎自己与谢道韫早已相识相知,而不是面上的疏落、平常。
冷月枯枝倚孤亭,这本该是清冷至极的景状,如今落入王凝之的眼中,却多了几分旁的味道。
其实王凝之的感觉倒也不假,谢道韫的确是熟悉王凝之的。毕竟在前世就知晓他的一些事迹,而重生之后,对于这个有可能的成为自己丈夫的人,当然也会或多或少的关注起来。
但随着重生后年龄的增长,谢道韫却对王凝之的关注便慢慢淡了。一是因为她搬离建康后,与王家人的接触日渐稀疏。二是因为她发现,不论是父亲还是娘亲,如今似乎都已经习惯于自己的自主独立,即便以后真的涉及到婚配的问题,自己也应该不会面临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更改的地步。至于今夜街头的“误打误撞”,谢道韫到没有什么擦出火花的觉悟。
但没有觉悟是她的事情,跟事实相不相符,那就另谈了。
“师傅是真的不肯收福儿么?”霸道的小萝莉可怜兮兮的哭丧着脸,“到底福儿是哪里不好呢?福儿改还不成么?”
谢道韫不说话。
“难道说,不论福儿做什么,师傅都不会收下我么?”司马道福揉着衣角,还哪里有之前街面上策马的风采。
“嗯。”谢道韫伸手向耳后拢了拢自己额前的碎发,轻轻的嗯了一声。
四人至此陷入沉默,只有夜莺经过,被有些寒意的风惊动,轻啼一声便远去了。
其实经过之前的事,谢道韫对司马道福的厌恶感已经去了很多,但她实在是没有什么收徒的兴致。再说,若是真的将司马道福收做了自己的徒弟,以这个小丫头跳脱的性子,非要整天缠着自己不可。可是自己正在做的许多事情太过阴晦,也有很多事情,不能被旁人知晓,甚至还有一些事情,不能被除了她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知晓。比方说,她如今腰间的那枚玉佩。
左邻右舍都说过,过了上元节,医馆就会开张。也就是说,只要谢道韫想,明天,她就可以知道好多自己关心的事情了。
世界很美好,何必多担上一个与己无关的包袱?
“什么人?”就在谢道韫思绪纷飞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了十分熹微的脚步声。她的表情一寒,看向自己前方十点的方向。没有人能够注意到,如今谢道韫全身神经完全绷紧,右臂状似自然的垂下,右腿微微抬离地面。这些极为细小的动作,可以保证她在危险来临的第一时间暴起,也可以让她立刻拔出一直藏在右小腿的军刺,完全投入战斗。
有的时候,谢道韫都很佩服自己,为何这么多年了,她的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敏感,虽然碍于如今的这副小身子,身手达不到原来巅峰时的状态,但如今面对危险的警觉与冷静,似乎要比前一世还要更胜一筹。
“啊对不住。”随着一声极为好听的回话,从那侧的黑暗中款款走出一个人影来。
来人是个二十上下的女子,借着不怎么明亮的火光,仍是能看出她那曼妙的身段来。很难想象,如今是躲在厚重的冬衣中,这位女子的身姿仍能如此迷人,若是换做轻薄的春衫,又当迷倒多少男子?更要命的是那副嗓子,不过是未经雕琢的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竟是空灵中带了那么一股子的妩媚之意,却又丝毫没有矫揉造作的感觉。
谢道韫微微蹙了蹙眉头,仍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变,目光依旧的冷漠。
这个女子的身上的确没有分毫敌意,甚至远远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清爽,觉得放松。但谢道韫却从这个女子的身上看出些许不寻常来,凭借着她观察力,她几乎可以断定这个女子是歌ji出身。正是因为所有声音、姿态的训练都融入了她的骨子里,所以她举手投足间才会有那股媚意。但这名女子似乎从良许久了,身上媚意渐去,那落落出尘的气息便开始涌现出来。
既然是歌ji从良,说到身份,那必定是某些有钱有势人家的姬妾。姬妾二字,只会让人联想到风月之事,似乎与危险无关,与威胁无关。可偏偏谢道韫就嗅到一股别的味道来,她沉默的思考着。
今夜请来的宾客莫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大部分也都是携妻同来。即便是没有娶妻的男子,也不可能带着一个小妾前来赴宴吧。若说这女子是王府上的歌姬,那就更加说不通了。如今酒宴正值最酣时,前面的人手都极为不足,王府上的歌ji不去表演、劝酒,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若是按照正常的思路去想,便难免还有另一种猜测。就是这名歌姬正在偷人,或者说,有人把这名歌姬偷来了。
但谢道韫第一时间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第一,如今这个天气,这个温度,就算是再气血方刚的人物也该意兴阑珊了。
第二,就像之前观察到的那样,这个女子似乎已经从了良。
第三,也是让谢道韫十分疑惑的一点,眼前的这个女子的右手上,正提着一个竹篮。
如今这个季节没有蘑菇,即便有,这么黑的夜里也不可能有人来采蘑菇。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就知道这名女子并不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虽然看不清,但谢道韫可以从女子右臂的弯曲程度断定,竹篮很轻,所以里面没有东西。
夜半孤园,一个提着空篮子的美丽女子。不用刻意营造什么气氛,只是将这几个字摆在这里,就会有玄妙的触感扑面而来。
思考的似乎很复杂,但在谢道韫,也不过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罢了。所以她没有动,身体依旧警觉。
女子终于走到了近处,烛火映照出她的容颜,让王凝之很不自然的吸了口凉气,让司马道福惊呼出声,让小谢玄目瞪口呆,让谢道韫表情一动。
很美。太美。除了美字之外,便找不到适合的形容词。
谢道韫自问,这样的容颜她只见过两次。此时是一次,上一次,便是在几月前晋陵的雅集上,那位轰动一时此时又消失无踪的梅三郎。
女子似乎早就习惯了别人对她容颜的赞叹,所以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不适来,只是见到四人中有三名都是不大的孩子,却是微微怔了怔。
这一怔落在谢道韫眼中,让她?b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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