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运来 卫风第20部分阅读(2 / 2)
正文四十六中秋四
阿福想着在山上的时候……师傅离开了,她下山的时候,就将师傅让她好好保管的箱子,藏在那个石洞里了。是二小子告诉她怎么踩着石头爬上去的,那个石洞离地约莫有一丈高了,阿福爬的很是吃力,然后又用结好的绳结把箱子吊上去。箱子并不太沉,阿福没打开看。她估摸着多半是师傅的一些细软之物。
可是,师傅她去了哪里呢?
那回在街上惊鸿一瞥见的那人,是不是她呢?虽然当时只是匆匆的看了一眼,不怎么清楚,可是真的挺像的,侧面看清丽文雅,但是没有穿道装。
若还能见着师傅,阿福一定要向她解释自己不是有意逃跑的,实在是断了粮没办法才下山,结果被带走成了宫女,没办法再回去。还有,得把人家的东西还了……
阿福就是这样的性格,别人借了她的东西她总记不清,也就忘了讨还。可是若欠了别人的什么,那是怎么都忘不掉的。
瑞云昨天没有随她们进宫,阿福坐在榻边替李信缝秋褂,瑞云一边拈线,一边轻声说:“淑人,昨天朱姑娘又来了。”
阿福没抬头:“来做什么?”
“送了一篮菜果,还有一包月饼来。海芳姐说了您与殿下俱不在府中,留她吃了茶,杨夫人送了她两匹布一对银镯子一对梅花银簪打发人送了她回去。”
阿福就点了下头。
昨天折腾了一天,身体疲累倒是其次,阿福挂心着宫里的事,一早李固差刘润与元庆去了内府,支领东西,也顺便可以打听下消息。
刘润机敏元庆稳重,两个人都十分可靠。阿福一直有些心神不宁,已经吩咐了,刘润一回来就让他立刻到宜心斋来。她有些心不在焉,手上的活也慢了些。
李固练了剑法回来,一头一身都是汗,衣裳后头都让汗浸湿了。阿福急忙放下活计,一边吩咐人准备热水,一边替他擦汗。
“今天怎么练的这么久?”阿福轻声抱怨了一句:“胖子可不是一天吃出来的,练剑也不是一天的功夫啊。朝食早已经备好了,你总不回来。”
李固接过帕子自己抹了两下,脸上透出一种健康的潮红:“今天使顺了手,就收不住多练了一会儿,明天不这样了。”
“嗯,你去沐浴,我吩咐他们摆饭。”
刘润他们到底也没有带来什么要紧的消息,只是确定了玉夫人小产已成事实,而皇上召群臣于正殿议事,不用说也是为了迁州地震的事情。入夏以来皇帝起居都在云台,召见臣子也是在云台的偏殿,这次却在前宫的正殿朝会,可见这次地震灾情必然非同一般。
一想到这个,阿福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朝食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尤其是一碟黄金糕,是小米磨面和糯米粉,蜜糖一起和面蒸好,切片后以油煎,色泽金黄,不负黄金二字。还有咸粥,甜粥,点心,羊||乳|……可谓丰富之极。
李固沐浴出来,也换上了软锦细纱的常服,闻着香气,说了句:“可真饿了。”
阿福吃的不多,喝了半碗粥,就专心照料李固用膳,替他递糕饼,添碗盛粥。
“你怎么了?吃的这样少。”
“我不像你,练了半天剑,自然有胃口啊。”阿福说:“我不怎么饿。”
“嗳……”
阿福又捏了一块黄金糕吃了,有意让咀嚼声响一些:“好了,真吃不下。”
李固笑笑,这才放过她。
刘润进来,递了一张单子,是今天在内府领来的瓜果之类,都是时鲜,还有新熟栗子,因为已过中秋,夏例中的冰块就不再列于单上。等到时令入冬,炭薪之类就会再按月分发。
阿福把单子再交回给他,刘润轻声说:“太后似乎凤体微恙……”
病的真不是时候啊。
“内府的人说的?”
“还记得上次去太平殿的常太医么?刚才遇着他了,听啊提了一句。似是昨天晚上,因为玉夫人小产,皇上震怒,听说言辞间数次提及了瑞夫人……后来太后晕厥,又传了太医,宫里的人只怕昨晚没几个能睡的踏实。今日一早,德福宫的柳夫人去玉岚宫传太后的口谕,说是太后凤体不适,需要静养,所以昨天中秋宴上的事情由宣夫人主持查处……”
啊?阿福坐起身,微微怔忡:“这事怎么扯上了宣夫人呢?”
宣夫人要怎么查这事呢?一边是当红得宠的玉夫人,一边是太后庇护的瑞夫人……况且当时在花园的人并不止瑞夫人一个,那些美人,良人,还有来往服侍的宫女宦官们不是少数,皇帝怎么查也没查就先发作起瑞夫人来了?
后宫的事情,向来难说的准。
刘润说:“你就不用担心了,不会牵连到你的。”
“嗯。”阿福点点头,这汪水太深太混,也不知会如何了解。还有李馨,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阿福算是身在局外,她和宣夫人却不可能袖手旁观不沾麻烦的。
刘润穿着浅灰色的服色,腰系绿带,阿福觉得他好像又长高了一些似的,相貌也显得更清秀。
阿福看着他,心里百味杂集。
既有种信赖敬重的感觉,又替他惋惜感叹。
“怎么了?想什么?”
阿福把话岔开:“看到单子上有新栗子,正琢磨着在呢么吃。”
刘润一笑:“新栗子做糕很鲜。”
“我倒想试一试栗子炖鸡,或是煮栗子粥……唔,刘润你知道糖炒栗子么?”
“这倒是未曾尝过。”
“嗯,回来我教给灶房的做法,一起尝尝鲜。”
李固进来,韦素跟在他身后,笑着问:“尝什么鲜?可不能少了我啊。”
“在说栗子,淑人说有种糖炒的做法。”
韦素虽然言笑晏晏,可是阿福看出他眉间忧色。点头说:“你们说话吧,我去吩咐人整治栗子去。”
迁州遭了灾,韦素父亲掌管户部,赈济,防疫,拨调钱粮这些事情,一定很艰劳吧……也难怪韦素跟着愁眉不展。
阿福仰起头,庭院上方是一块瓦蓝的晴空。
正文四十七秋日
外朝中因为迁州地震的事,各种立场派系的人争执的如火如荼。
后宫因为玉夫人跌倒小产一事,也是风声鹤唳。
为了这些事,阿福与李固也得低调做人,就进宫就给太后请了一回安,不管愿意不愿意都要表示要替太后侍疾以尽孙辈的孝道。可是太后有疾没疾还是一说,这种时候太后也不愿意节外生枝。阿福倒是在太后榻前见了瑞夫人。
对这个因为是太后娘家人才能进为夫人的女子,阿福一直很陌生,她从来不多话,也不与后宫其他女眷有多少往来,如果没人说,真看不出她和太后是一家的。太后言笑爽利,她默不作声。太后喜欢热闹,喜欢人围绕,喜欢宴会这样的场合,她去每到这样的时候都像融进了水缸里的一滴水,连个声儿影儿都找不着…她所出的一子一女,女儿一岁半的时候夭折,邺皇子则体弱多病,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得有三百天似乎卧床的,名副其实的药罐子。阿福进宫这么久,这位皇子是一次也没有见过。
她在太后床前侍疾,未施脂粉,容颜虽然不显得很憔悴,可怎么看也没有出众姿色。如果没有太后,凭这个资质绝对当不了夫人。把她和那鲜艳夺目的玉夫人放在一起比一比,是男人都会偏爱玉夫人的。
出了德福宫,阿福还得去探望一下玉夫人。虽然很不熟,可这是礼节。不过玉夫人并不见客,出来说话的宫女不是旁人,倒是阿福的熟人洪淑秀。她看起来瘦了一些,但两眼亮的异常,看样子是熬到困极反而精神的反常了。
阿福上辈子有过这样的经历,洪淑秀看到她,倒是微微笑了一下。这一下……让阿福想起那个晚上,她不知所措的泪眼。宫里是一个会改变所有人的地方,变好或是变糟,没谁说的准。
“阿福姐……”她停住口,笑笑:“不,该称您朱淑人了。”
“没关系,旧时的称呼听着亲切。”
“嗯,夫人她从醒来一直沉郁不振,也不见客的,就是……皇上来了,也不肯说一句话的。宫里来探望的不少,她一个没见,倒不是对您有什么……”
“我知道。其实我也是因为礼制才来的,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夫人要是都见,那也无法养病了。”
“嗯,”淑秀转头看了一眼,忽然飞快的在阿福耳边低声说:“你最近别进宫了,不太平。”
阿福有点意外的看她,但淑秀已经转身出了门。
她话说的又快声音又轻,就是站在门旁的紫玫也没听到什么。她看到没看到阿福不清楚,但是紫玫这个人在宫里待的时日久了,什么事情不该看到什么话不该说她比阿福还要清楚。
“淑人,回去吧?”
“嗯,王爷呢?”
“王爷还没有回来,元庆刚才来传话,说是因为皇上还在议事,王爷还在云台等皇上召见,一时回不来,让我们先回府去。”
阿福点点头,她朝东边看去。
遥遥的,一座座宫殿楼阁挡住她的视线,在这里看不到云台。
“回去吧。”
京城的街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不管是宫中的贵人小产还是远方的州府地震,京城的人的日子过的还是照旧一样。阿福一回到府里,杨夫人就过来了。
“夫人来了?快坐。”
阿福欠一欠身。虽然现在她品级高于杨夫人,可是不管怎么说,她年纪轻,对于杨夫人,阿福心中有一种敬意。
她的年纪,她的为人,她的阅历,这些都值得阿福敬重她,向她请教学习。
“太后……还好么?”
“太后气色还好,只是……心绪还不太好。”
杨夫人就明了的点点头:“玉夫人呢?”
“没见着,身体是无大碍了,但是探病的人一概都不见。”
杨夫人没说什么。
“夫人……这次的事情,我看不大明白。”
杨夫人看她一眼,回了一下手,海芳与紫玫就都守到门口去了。帘子也放了下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你也知道太后娘家姓王,太后的父亲虽然过了世,可她长兄可是号称王半朝啊,常言说,店大欺客,反过来,客大也欺店啊……”
阿福虽然对这些勾心斗角的事不算太懂,但杨夫人说的话她还是明白的。
皇帝这是对王家不满,所以借题发挥了么?太后动不得,就朝瑞夫人发难。
当时花园里不在席前的人可不少,单揪着瑞夫人不放……
“那,宣夫人又为什么也被牵涉其中呢?”
“这,恐怕就是玉夫人心思了。你看,我们王爷虽然是年纪居长,但是问鼎无望。不算他的话,哲皇子就是居长了……”
唉……真是复杂。但是把宣夫人推到火山口上这一招实在很毒辣。皇上与太后,她总要得罪一个。弄不好,就是两边一起得罪。这对宣夫人自己,对哲皇子,都大大不利。
阿福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宫里这些事情,总让人觉得脑细胞不够用。
杨夫人宽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淑人不必担忧,置身事外就好。礼数也尽到了,接下来的日子就不要再进宫了。”
不要进宫这话,今天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
淑秀和杨夫人的说法一样……杨夫人说的自然是金玉良言。可是淑秀那时候冒险提醒她一句……这份情……
阿福送走杨夫人,屋子里很安静,李信被张氏抱去花园里了。
她想起初进宫的时候,帮洪淑秀洗被单,两个人合盖一条被子的事。
那些事好像……已经很久远了。
在宫里的一年,抵平常的十年啊。
初入宫时的小姑娘,每个都在那样压抑残酷的环境下被迫快速成长,但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生长的方向是对是错。
杏儿与慧珍已经掉了下去,淑秀现在看似风光……
说起来,最幸运的,是自己吧?
虽然将来……不知道李固是否会出现一位正妻。
阿福握起手。
拥有现在的一切,她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
那句多事之秋,一语成谶。
地震的事还没料理完,北边乱了。
秋季是丰收的季节,也是异族最常选择的劫掠的季节。北方的严冬残酷的掠夺人的生机,被自然逼迫的关外蛮族就想从关内掠夺他们需要的一切。
而西南的局势,听说也并不安稳。
韦素和李固说起这些事来,气的快要拍碎桌子。阿福隔着窗子听他在骂人。虽然没提名提姓……
“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想着共御外敌,还兀自窝里斗的欢!生怕对方抢了功压了自己一头……”
“户部的钱粮只有这么一点,上次水灾已经大伤元气,都快发不出官员的俸禄了。那些人光知道要银,要粮。可是要赈灾,就没有军费,总不能让迁州的人全死绝了好省他们的心吧?把我爹逼得着急上火都快要吐血了……”
“凭什么年年修关隘,还是年年被扫的那么惨?钱都哪去了?关隘白修了?就算再把钱支过去,也只会和前年一样……”
阿福先前还担心他这样说话如若被人知道会惹祸上身,但是越听,越是心惊。
原来……情势有这么惨了?
在宫中只看到一片太平景象,宫眷们争妍争宠,处处花团锦簇。
这些事,以前没听说,并不代表它们就都没发生……
阿福叹口气,自己端茶进去。
说这么多话,嘴一定干。
又不放心让别人来递茶送水,哪怕有一个半个字漏出去,估计都是大麻烦。阿福用了最保险的做法,紫玫和刘润把守外头,她自己照应屋里。
“歇会吧,喝口茶。”
韦素在窗前走来走去,动个不停。李固坐在椅中,又安静过头。
这两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变成好友的。
阿福端了一盏茶给韦素,另一盏给李固。
“韦詹事达人,您的活计这些天都推给杨夫人和刘润干,您自己可是落得清闲了。”
韦素勉强一笑,喝了一口茶。
“唔,这什么茶?”
“八宝茶,可以清火的。”
这在前世很常见,但这里的人还没有这样喝过。
里头除了茶叶,还加了冰糖、枸杞、红枣和竹沥,口感是暖而清甜的。
韦素笑着问李固:“这又是哪本书上瞧来的?”
“这个我却不知道了,该是阿福自己寻摸出来的。”
阿福是想这两个人轻松一下的,所以说:“我看着他们在后头晒菜干,铺了一地。詹事大人要是有空也去瞧瞧,好歹露个脸,别让人觉得你对府里事都不闻不问哪。”
韦素心虚的问:“晒什么菜干?”
阿福眨眨眼:“天气一天冷似一天了,到了冬天要吃鲜菜可没那么容易,除了窖里储藏些,当然还得晒些菜干了,王府上上下下也几百张嘴,这么些人到了冬天总不能吃啃硬馍馍酱疙瘩啊。”
韦素连忙点头:“很是,应该晒。我记得有年冬天,顿顿都是油腻,一点素菜没有,吃的人都倒了胃了——在哪儿晒的?我去看看去。”
“在后头那片空地,靠进边那块儿地方。”阿福说:“那地方大,靠着井择洗也方便,沥了水就直接挂架子上晾晒了。你去看看,还缺什么菜不,让他们多买些回来一起晒。”
李固也来了兴致:“一块儿去瞧瞧吧。”
阿福挽着李固手走在前头,韦素在后头有些好奇的问:“阿福,你没进宫时,冬天都吃什么?”
阿福一笑:“有什么吃什么呗,萝卜白菜豆芽豆腐转着吃,我们家就是开酱菜铺子的,所以家里最不缺酱菜了。富人家没菜还能吃肉,我们哪有那个福气吃肉吃到倒胃呢。”
韦素点头。李固问:“那宫里冬天吃的素菜,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啊。”
“那些怕是从南边用船运来的,到了京城的价比肉可要贵呢,而且又少。”
府里要储的菜不是个小数目,所以还没转过假山,就听见空地那边人声喧扰,干的正热闹。
正文四十七秋日二
这片空地阿福原来说要种果树,只是现在不是时候,地没有利用起来,所以在这里晒菜倒是正方便,人来人往的,连李信也在晒菜场上跑来跑去,小皇子对这种新鲜事加倍感兴趣。平时在他身边转来转去都不是这样的人,也没有这样好玩的事。他弯下腰抓了一把在晒的灰豆角,抬手看见阿福,脸上笑开了花,抓着豆角,摇摇摆摆就朝阿福冲过去:“嫂子——”
有什么烦恼看到这孩子的时候,也偶扔到九天云外了。
阿福把他抱了起来,李信咯咯笑,把手里的豆角王阿福嘴里塞。
在他看来,这是很讨好的很亲近的表示了。这时候的小孩子对食物很敏感,一般很难让他们把自己的食物分出去。
阿福笑着扭过头不吃,张氏忙赶过来。
“可不能让他吃这个。”
“是是,是刚才厨房的人想看菜的老嫩咬了一口,大概殿下就看在眼里了。”
李固饶有兴趣,虽然他看不见,但是这里的热闹动静与书斋全然是两码事,不光厨房的人在这儿忙,还有马房的和前院的一部分人手都在帮忙。马房的把铡草料的铡刀都搬过来了,这下省了厨房的人把菜切断的功夫,当然,从中劈开菜瓜这些事铡刀还干不来,厨房的人摆开案子在一旁干的热火朝天。
“这些菜晒干了,到冬天吃?”李固问。
“是啊。”阿福笑笑:“在宫里的时候,冬天也有时鲜菜,出来了之后,虽然内府肯定也有份例送来,但恐怕只有够你我还有信弟三个人的,这满府这么多人,冬天吃什么?”
韦素也来了兴致:“我们家到了冬天菜也吃的少。这菜干怎么吃?回去我们也背上。”
“这种豆角晒干了到冬天可以炖肉,很去腻。菜瓜还有别的,像那边的叶子菜晒了之后还要腌一腌的。”阿福说:“这些都有厨房的人操心,你不用管这么多了。”
韦素摸摸头:“这倒是。我们是男人嘛,后院的事就交给女人办好了。”
李信挣着下地,又在场中乱窜起来。张氏虽然体力还好,但是跟着他跑了这么半天,也累的满头大汗,亏得她梳的是最结实的环髻,要是敢梳的别的不牢靠的发髻,现在非成疯婆子不可。
阿福以前觉得张氏发髻老气,现在可不敢这么看她了。
人家不亏是专业的奶娘,这头发怎么梳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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