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3tact-拥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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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tyle="font-size:16px">【第十三幕】拥别

我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一样

夜里的寂寞容易叫人悲伤

我不敢想的太多

因为我一个人

~张震岳《Ai我别走》

※※※※※

2010年2月12日,小年夜傍晚,新市火车站。

暄说她会尽快下班走人,因此我们约在六点半,而我一如往常地提早半个小时到达;事实上,我五点四十几分就到了。

好像是有一次闲聊时,暄无意中透漏出自己最大的缺点就是没什麽耐心,为了cover她这项缺点,从那次以後,跟暄约见面我都尽量早到,人嘛~行为一旦受到制约,就很难改掉。而从某方面来看,如果所谓的约会是从等待开始算起,那麽早点到,等於变相地将约会时间延长,这样想的话其实也不赖;当然,得看对象而定。

俗话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距离上次碰面差不多有三百年了吧!怪不得这两天时间的流速慢到一个境界,令人有些心焦;但我很确定这不是原因,因为这次见面与众不同,我隐隐感到不安,却说不上来有何异样,唯一不寻常的是y要我猜的话,这是暄第一次主动开口邀约,她说我想见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

我,沐子邑,北部国立大学环工所毕业,总以为男儿志在四方,将来必定是要离乡闯荡,因此当兵时便锁定科学园区,等退伍令热腾腾地入手後,隔没几天便到新竹找房子,准备T验科技新贵的人生。前前後後在竹科、中科待过几年,也换了两个老板,最後还是在离家最近的台北落脚,找到一份原本自己觉得没啥「钱途」的工作。

公司是一家号称不以营利为目的的法人机构,主要是承接政府标案,办理产业座谈会、工厂辅导的一些事情,待遇是不上不下的42k,所幸大部分的日子是朝九晚六准时上下班,我承认一开始只是想骑驴找马,但未料一晃眼,这头驴子竟也被我骑了两年多。

也罢!骑驴看唱本,眼看年终奖金即将入袋,就…再骑一段好了。

上个月初,我刚把承办业务中最後一厂次的辅导报告上传,原以为年假前可以过上一段清幽的太平岁月,殊不知计画赶不上变化,尾牙吃完後,爽日子过没几天,就接到业主的暖心问候。

「子邑吗?是我啦,李建东。今年真是辛苦你了,先跟你拜个早年,祝你恭喜发财、新春如意。」我随即客套了几句,李技正话锋一转又道:「昨晚的民众抗争新闻你有follow到吗?」此时我脑中的警铃响起,心中暗叫不妙…果然,碍於一些缘故,接下来就是:「奉局长指示,我们必须未雨绸缪,你筛选一下,环境条件相同的,过年前尽可能扫过一轮做个初步访谈,把基线资料建起来。」

而且,再度碍於一些缘故,李技正必须亲自坐镇台北主持大局,无法陪我一同前往,但因为对沐特助的敬业态度与专业能力给予高度肯定他老人家强调了两次,所以此次全权交给我统筹规划,只要我在小年夜当天下班前上缴一份「云嘉南地区工业区空气品质对邻近敏感受T之影响先期盘查备忘录」即可。

任务难度不高,主要在於时间急迫,从事先的问卷表单设计与实际现场访视,到後续资料的汇整、分析,只有短短两个星期不到;不才敝人好歹算是有些资历,被委以重任的当下,便第一时间诚惶诚恐地向老总报告,老总听完二话不说,立马授以虎符兵权,让我挑两个人摆平李技正。

只是选项不多,因为大家都不想在这难得可以忙里偷闲的好时光里奔波忙碌;最後脱颖而出的是骑驴八个月打算考公职叛逃的小庄,以及还在试骑新驴的陈小姐。让这两位骑士点头的原因无他,我争取到咱三人小组用longstay的方式「异地办公」,也就是说,接下来一直到年假前,足足有将近十二天的时间直接从台北办公室消失。

在这节骨眼,两名生力军的加入令我大喜过望,一问之下,原来陈小姐老家在嘉义太保、而小庄是云林虎尾人,这趟年节前的最後一次出差,在某种程度上等於是提前放假还公费赞助返乡车票哩。

尽管他俩有着不言可喻的心思,但这个巧合无疑也是个天启,助长了我的私心,所以──云林和嘉义就交给他们,而我自己则单兵作战,租了一台YARIS,白天去台南的几个工业区拜访,晚上则在台南火车站附近的一间平价商务旅馆汇集三人小组的工作成果;一方面期望工作能如期完成,一方面也暗自希望能见她一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好一阵子没有暄的消息,不知科学园区的生活适应得如何?早出晚归的日子自己是过来人,但愿她可别累倒了。

套用上个礼拜老总在尾牙时所说的:「当你真心渴望某样东西时,整个宇宙都会联合起来帮助你。」事情还真的就这样发展下来,咱三人群策群力,在dead-line的前两天,提早完成这项任务;照理说,应该立即北返,在办公室里完成接下来的文书作业,但──

「子邑哥…文书的部分一定要回公司做吗?台北好冷喔~」电话另一端是陈小姐慵懒的口吻,让我确信她还缩在老家的被窝中。

而曾经搭档过几次的小庄就b较婉转了:「沐兄,我突然想到,土库那边好像还有一、两家厂商要cH0U换资料,可能还要再花点时间确认一下,是不是…」,他在e-mail末端的「…」我会解读成「嘿嘿嘿」。

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在商务旅馆里直接告诉他俩,业主交办事项提前达标是大家超时工作的成果,理应获得实质的补偿,资料的定稿本我再review一下、押到最後一天才寄回公司请秘书发文,就直接休假吧!恭喜发财!明年见!

如此欺瞒上级、便宜行事,这样的人会是个好主管吗?我不知道,但此刻心中十分平静,并无任何不安或罪恶感,听说这是老油条的前兆不太妙;唉~要是其他方面也那麽杀伐果决、乾脆俐落就好了。

就在分别致电两位同伴後不久,当我打算开始乱逛网路前,顺手按了一下「重新整理」,我的雅虎信箱此时多了一封新邮件,标题是我前几天寄出的回信──

子邑,这几天b较忙

现在读信才看到

年前出差一定很辛苦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希望你工作顺利

你人还在台南吗?

有空见个面吗?

我想见你

暄英

即便知道暄的手机号码一直没变,但这些年来已经习惯以文字代替声音了,或许是面对她时,写信b说话更能表达自我而b较不会手足无措;也或许是,在这人手至少一机的年代,我依旧想保有最初与她相识时的联络方式吧!

我随即回信给暄,告诉她我会再待两天到小年夜当天才回台北,告诉我方便的时间和地点就好,信寄出後我不自觉地按了好几次「重新整理」,想想也不禁笑自己傻。

饥肠辘辘,该去祭拜五脏庙了;为节省计画开支,我先将YARIS交还租车公司,同时意犹未尽地带着阿铁炒鳝鱼的一身香味返回旅馆,待我冲完澡後一开笔电,暄的回信已经躺在收件匣里等我了。

※※※※※

所以我坐在这里,等着。现在是六点五十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子邑。」有人喊了我一声。

我立即站了起来循声望去,暄一改当教师时的洋装造型,而换穿polo衫加牛仔K,这身装扮我再熟悉不过,毕竟进出FAB方便穿脱无尘衣。暄见我盯着她瞧,像是有些窘迫地朝我笑了笑:「和小夜交接得b较晚,南科那边又塞车…你一定等很久对不对?」

暄尽管来得匆忙,但我注意到她还是在百忙中上了点淡妆就是Ai漂亮,心里有点高兴,也朝她笑笑:「还好啦~刚到而已。你晚餐吃了没?」

「还没。一起吃吧!我请客。」说着便示意我跟她走。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下次换我请你。」

暄微低着头不说话,让我瞧不见那藏在昏h灯光下的Y影。

路边有台白sE中古的小MARCH停得歪歪斜斜地颇具特sE,令我忍不住多看两眼。

「我的专属座驾,上礼拜发年终,拿零头买的。五万九千九,还不错吧?」暄轻轻地在车顶来回抚m0着,似乎有些得意、又带着一丝俏皮。

「五万九千九!你确定轮胎一样大而且都有锁紧?」

「没有啦~以前实习时认识的学生家长刚好要换车,愿意割Ai,算是半买半送。」暄浅浅地笑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点头称是,没多说别的。

暄的车里摆了好几只绒毛娃娃、一些衣服杂物随意地堆放在後座,和她平时刻意给人有些高冷的形象起了反差;我没来由地心想,是否无论认识得再久,总是会有我不知道的一面?

暄提议到Park17用餐,无所谓,我都OK。

※※※※※

大学时有一阵子热衷於世界各地的奇闻异录,记得有次在图书馆理读过一本书书名早忘了,它说,现代化的汽车虽是二十世纪的产物,但早在十六世纪中叶就被预言家以「密室春光」为名,既cH0U象又具T地形容着,当时没什麽特别的感触,然而对照此刻情境,才T会到那四个字形容得有多贴切;在这个私密空间里,来自五感连同第六感的刺激被放大再放大,其过程快速且直接,源自古老基因的底层。

我当然曾不止一遍幻想,有朝一日能载着暄一道出游,因此在想像画面里的暄,总是左脸对着我,如同两人初识之时,未料现实里我所看见的却是她的右脸;就在我还没弄懂这个隐喻所象徵的意涵前,暄已将车停妥,尽管有半颗轮胎还露在车格以外。

暄找了间火锅店领我进去,正合我意,她不看菜单,直接点麻辣锅,看来是真的饿了;而我也是,让工读生省点麻烦,就沙茶猪r0U锅吧!脱口而出的同时,视线恰巧与暄对接,我倏地意识到,上次和暄一道吃火锅时,两人也是一模一样的餐点。

那一次…我对暄说的话,不知她还记得吗?

锅品上桌时,漫不经心的工读生把我们点的两份个人锅弄成鸳鸯锅端了上来,像这种自作主张的服务态度,我通常会要求业者重做,但此次例外;暗中偷瞄一眼,暄已经动起筷子,似乎不在意。

席间我们聊起了生活、工作以及未来,包含可预见和不可预见的;甚至,暄还主动问起从前的一些事,双方b对了记忆里的落差後,相继开怀畅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帮暄补饮料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在脑海里举手发问:「我不记得暄有这麽健谈…」印象中,每次见面都是我想尽办法找话题聊,而她就是点点头、笑一笑,偶尔拨拨头发後搭个一、两句,但今晚…嗯~肯定有事。

「什麽!年後打算离职?去年你生日不是才刚庆祝通过试用期吗?」我有点惊讶,这次她又要去哪里?希望不要到我到不了的地方才好。

暄在开口前果然拨了拨头发:「其实…」这时她一直放在桌上的PHS手机响起,她几乎是反SX地迅速接了起来,同时给了我一个抱歉的眼神,我摇摇手表示不在意,毕竟自己也曾身历其境深受其害过。

隔着店家的落地窗,看着暄无声的肢T语言,像是爬梳着自己的逻辑解释给对方听,也多少透露出有点不耐烦的情绪;我试着回忆公司办理卡内基讲座时的授课内容,这种情况要不是对方很卢,就是最近有什麽事令当事人心烦,连带影响其他外显行为。

──想不到我自以为高明的胡乱猜想,竟然蒙中了!

看样子还有得等,我赶紧让菜盘里剩余的食材下锅,毕竟我的注意力从刚才开始就不怎麽集中在进食方面,得赶点进度才行,别吃得b暄还慢,那就好笑了。

※※※※※

暄终於走了进来重新坐下。

我半开玩笑地挖苦她:「Troublelot几批?该不会要被召回吧?」

她伸了伸舌头,不好意思地开口:「没有很多啦,你少乌鸦嘴…刚在教学弟解inhibit、做merge、再做N完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b了个赞,由衷地说:「不错哦~谷同学果然才貌双全,半年不到就可以带新人了!看你应该得心应手,怎麽说要离职,想不开啦?」

她夹了一片r0U到我这边的汤头涮着捞过界了,左手却朝PHS手机一指:「这个。我真的受不了。」说着边摇头边苦笑。

感同身受的我也只能双手一摊,报以苦笑:「科技新贵嘛~多多担待。你有什麽打算?」

暄喝了口我帮她倒的芬达,顿了二分之一拍,然後说:「你在顾问公司也待了几年,能跟我分享一下吗?」

原来这就是今天找我的原因。我有点怅然若失、却也有点如释重负,然而却忘了不久前还没参透的隐喻──永远都有不知道的另一面。

接下来我用了半个小时把这份工作的甘苦谈以及利弊得失,用类似SWOT的方式和暄边吃边聊;中途除了又被恼人的PHS打断一次外,暄大致跟从前一样,单手托腮,用一双剪水似的眼眸看着我,让说话的人知道她正用心听着。

当不解风情的PHS三度响起时,我也堪堪告一段落,只见暄一把抓起便往店外走去,从她步伐上的节奏就知道开始冒火了;天蠍座的暄,Ai美不Ai笑、也不喜欢凑热闹、耐X更是她的y伤难怪有教师资格却不想教小学生,电话那头的不管是谁,这回恐怕不会太好过。

暄刻意走得b较远,我将目光拉回,才察觉店里就只剩我们这一桌,看看时间,竟然已b近八点半,难怪那位漫不经心的工读生隔着柜台频频对我放送有如憋尿小童的表情;由於除了芋头以外的食材几乎都吃完了这点暄和我有志一同,不如趁现在买单吧──每个月1,200元的津贴不用白不用。

我好整以暇地走到柜台,正当我掏钱之际,暄已快步推门而入,将我的皮夹轻轻夺走,低声道:「都说好请你了,这个先没收。」接着转头说:「不好意思。刷卡。」工读生如释重负地送走今晚最後一组客人。

「怎麽啦?终於要被召回了吗?」一百七十八公分的我将脚步放得b平常稍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哪有那麽容易?想召我回去除非地震或跳电。」b我矮十四公分的暄是急X子,反倒是走在我的斜前方。

「这麽大牌喔?」我边说边向她伸手想拿回皮夹,毕竟不是每件事都想让暄知道。

「我哪有?不能惯坏那些值小夜的…子邑,h灯了!快!」

也许是暄会错了意,然後,她的手就这麽伸了出来牵着我的手又或者说,让我牵着,总之,我脑筋打结地和她一起跑过地上还没画斑马线的南科三路。

等回过神来,握在掌心的已是自己的皮夹,暄的手好端端地cHa在K袋中,要不是她有点儿脸红,我想我的大脑会自动判定为幻觉或是妄想等类;由於脑海中的空白尚未淡去,以至於她讲了两句什麽我没仔细听清楚。

「什麽?你刚说你怎样?」

「我说我…嗯~你怎麽还留着这个?都破了,这样会漏财喔~」

暄指的当然是她七年前送我的入伍礼物兼毕业礼物,当时是在新竹城隍庙旁的手工艺品店买的,因为珍贵,所以不贵。

…你就快要去当兵了,所以就买这个颜sE。

暄这麽说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我记得非常清楚;看着手上这个军绿sE的正方形皮夹,当时的情景一闪而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里面…那张照片,嗯~那位先生是…伯父?」

我看着暄,不说话。

「嗯…有点好奇,就不小心瞄到一眼,我以为…」暄没把话说下去,还莫名地有点窘。

以为是你?还是我nV朋友?其实,之前的确是。只不过今年无缘看马拉度纳带兵勇闯世界盃的臭老爸当了一回门将,帮我挡下这记无预警的自由球

「什麽时候的事?」

「就之前你闭关考教职、我到屏东找你那次…回程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老爸健康检查结果出炉,医生建议及早住院治疗,後来就动手术,可是还是恶化,然後一直疗养出不了院,然後…然後他就乾脆去西方学院进修了。」我得用很大的意志力忍住突如其来地一阵哽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真的很遗憾…怎都没跟我说?」

我微微摇头,暂时不想说话。

暄或许聪明、也或许T贴,更可能是二者兼具,所以没让这个话题持续下去。她就俏生生地站在身边陪我,难得没人开口却不觉得尴尬,静静地让这段情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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