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约旦河攻防战(2 / 2)
刚走出帐篷,迎面而来的景象便是遍布的伤兵。
11月的秋风吹过,带来凄凉与绝望。
那些伤兵或倚或卧,呻吟低泣,或只是默默注视着萨拉丁,目光中是掩不住的痛楚。
过去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清二楚。而正因为一清二楚,他才知道自己是在与另一个层次的对手角力。
随便扫过一眼这些多达数百的伤兵,萨拉丁没有在军营里多加停留,他向西走出军营。
这不是他第一次到来,但他希望这是他最后一次见证眼前的景象,近千的尸体平铺在这片大地,而众多还活着的人,则在一旁挖掘着土坑,对这些尸体进行掩埋。
不多时,翻过一座土丘,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停下脚步,眼前的景象令他不禁闭目祈祷:数百具尸体散乱地铺满土地,而在不远处,还有人正挖掘着土坑,用来掩埋这些死去的同伴。
与他以往见过的尸体不同,这些人早已被撕裂得不成形状。缺失的四肢、被轰烂的胸腔和腹部,混杂着铁与硝烟的气息,使战场成了一座血肉磨坊。
铁与硝烟,将战场化作了一处血肉磨坊,而萨拉丁自己却就是一个刽子手,亲手将自己的部下与士兵们送进去,然后得到一份血腥答卷。
法兰克人表现出某种嘲弄的仁慈,他们允许萨拉丁的人来收拢尸体,甚至救治了一些伤兵。这些伤兵回到军营时,带回的不是希望,而是令人窒息的恐惧。
萨拉丁接受了这份“恩惠”,却换来了亲眼见证眼前惨状的机会。
11月的低温尚不足以滋生过多虫蝇,但恶臭与死亡的气息已足以让人作呕。
那些负责掩埋尸体的士兵们面容悲戚,手中的铁锹机械地将肢体抛入土坑。
他们已无力辨认这些残缺的身体是否属于同一个人,只能将尸体身上的赏钱和遗物收集,详细记录下归属。
萨拉丁伫立良久,终于再度向至大者赞美祈祷,双手微颤。他没有再看这些尸体一眼,转身沉默地离开。
身后的埃米尔们亦不发一语,唯有铁靴踏在泥土上的声响,是一曲挽歌在低吟。
十几分钟后,萨拉丁来到了前线,见到了吞噬无数撒拉逊人那些木桩、胸墙、铁丝网还有不太好看清的壕沟。
在这里脸色苍白,面容歇斯底里穆扎法尔,正集结着一支千人规模的军队,准备再进行一次冲锋,对于他而言,这处“堡垒”已经是他毕生挥之不去的梦魇了。
“停下吧,我们撤军。”萨拉丁来到了这位老将的身旁,低声说道。
他眼前的青狼,跪倒在了地上,双手抓起两把染着血的黄土,放声哭泣了起来。
在过去的三天里,他所经历的痛苦,感受到的无力,是自己过去一生累计起来都未达到的。
而在萨拉丁身后,许多精锐的马穆鲁克,那些自幼就被作为奴隶买来,接受高强度军事训练的“精锐”士兵们。
清一色的流露出惶恐神情,他们的同袍毫无价值死在了这片大地上,而他们却无能为力。
见到这样一副情景,萨拉丁心知自己麾下的这只部队,他们的精气神已经被碾在尘土里了。
回想起第一日所见到的景象,萨拉丁不知如何开口,才能提振他们的士气。
那是11月5日,在那个略带寒意的清晨,一支马穆鲁克士兵在吃饱饭后,士气高昂地来到了这片还未铺洒血肉的荒野。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勉强地洒在这片土地上,荒凉中透着一种即将被血染的压抑。
在他们的面前,仿佛只有一些木桩与铁丝作为阻挡,显得微不足道,似乎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在步兵冲锋之前,那些从埃及运来的铜炮率先开火。炮声震耳欲聋,火光划破晨雾。马穆鲁克们的士气因这些响亮的爆炸而攀上顶峰,仿佛胜利已经唾手可得。
但视野里并没有什么值得射击的目标。
炮击更像是一场为鼓舞士气的仪式,而非实质的战斗。
伴随着一声声高呼赞美真主的战吼,马穆鲁克们终于展开了行动。
他们一往无前地挺进,步伐整齐,气势如虹。
因为铁丝网的阻碍,骑兵无法参与冲锋,这是一场纯粹的步兵攻势。
前排的重步兵紧握长剑,为可能的近战做足了准备,而后排的弓手则为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蓄势待发。
当他们挺近到第一道铁丝网前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掏出自己剑试图斩断正面的铁丝网,为后面的步兵打开一条通路,而其他的一些士兵们,则寻找起了铁丝网的缺口,试图尽快的越过去。
此时此刻在这片荒野上,除去偶尔响起马穆鲁克的吼叫声,那些藏在不知何处的法兰克人或者说敌人们,却连一点动静都未发出。
直到那些马穆鲁克们找到了一个可以快速突入阵地里的缺口,,马穆鲁克们蜂拥而上,当最前面的士兵冲进去几步的时候,他未曾注意到自己踩中了什么。
紧接着一声沉闷的炸响出现了,而伴随着那声音的是两公斤黑火药的爆炸,金属的破片在人群里起舞,而爆炸产生的气浪,掀起一阵黄土,在这黄土里鲜血第一次泼洒在这片阵地。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一个信号,地雷的成功引爆是告诉着亚嫩的民兵们鱼已上钩,野兽已踏入陷阱。
两个木桩之间没有用铁丝网连接,这是故意留给马穆鲁克们进军的缺口,用铁剑斩断铁丝并不算难,只是颇为耗费时间,能在战场上保持理智,是一件非常难的事,热血上头后,寻常士兵们群体所做出的举动,并不怎么难以揣摩。
当他们蜂拥进这个缺口的时候,马穆鲁克士兵也第一次见到了法兰克人。
此外,他们也看到了黑洞洞的炮口,以及几秒之后闪过的那焰光。
伴随着一声口令,引线被点燃,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炸响,以及一枚4磅重的铁球,飞过空中,砸向人群。
铁球所到之处,血肉模糊,士兵们惨叫连连。
挥舞镰刀的死神,迅速收割着马穆鲁克的生命。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硝烟的味道,荒野上开始响彻着哀嚎与呻吟。
这是两个时代的对战、这是肉体与火炮的碰撞,仅仅是各个炮口后射出了两轮的炮弹,往日里趾高气昂的马穆鲁克军团就溃散了。
他们找不到可以肉搏的对象,他们所面对的是无情的火药与金属。
当硝烟散去,那些溃逃的士兵逃入安全的距离后,再回望那一片荒无人烟略有起伏的大地,他们的视野里再度失去了敌人的身影。
若不是身旁伤兵在流血,那片大地上铺满尸体,他们都不由得怀疑起刚才的一切是否为真。
这就好似1522年所爆发的比科卡战役,法国军队(主要是瑞士雇佣兵)在比科卡向神圣罗马帝国的营地发动进攻。
当时神罗一方的西班牙人占据了有利的防御阵地,在比科卡村周围修筑了土垒,并设置了大量的火枪手。
不仅如此,还开挖了壕沟,限制瑞士枪阵的冲锋。
当瑞士人发起冲锋的时候,阵地上的各处壕沟,限制了他们的行动,使得他们速度缓慢。
紧接着在他们快要靠近西班牙人阵地时,被埋伏在土垒后的火枪手迎头射击。密集的火枪火力大大削弱了瑞士阵型的冲击力。
随后,西班牙使用轻步兵和炮火摧毁了瑞士的后续进攻。
外约旦的军队,并没有配备火枪,但更加精心准备的防御阵地,起到了奇效。
铁丝的生产并不复杂,实质上锁子甲就是铁丝编制而成。
通过一些简易机械的辅助,带刺的铁丝可以快速生产,虽然这个时代铁器昂贵,但能通过生产力取得战场优势,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铁丝又不是不可回收。
不只是壕沟和铁丝限制了马穆鲁克的冲锋,由于背靠约旦河的缘故,萨拉丁并不能有效围困阵地。
即便是通过船只,亚嫩河谷的船,都能借道死海直达阵地运输补给。
而萨拉丁在死海是没有舰队的,他也没想过为什么需要关注死海的制海权……
死海?那不就是一个大澡堂吗……
而在另一边,外约旦一方,则就是完全另外一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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