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旧人新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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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style="font-size:16px">从事务所里出来,肖晚城双手插进裤袋,沿着街边慢慢往前走。

今天天气很好,天空很蓝,树叶很绿,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就是稍微有点晒。

人行道上行人并不算多,马路上的车辆倒是来来往往,鸣笛声、车轮摩擦地面声、单车车铃声、路人交谈声、商店外放的音乐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大型交响乐,搞得肖晚城有些头昏脑胀。

他不由得想,金致礼是真的死了吗?为什么听起来这么不真实?天还是那个天,树还是那个树,明明一切都没有改变,金致礼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

律师说金致礼是自杀的,但是没有讲他具体采取的哪种方式自杀。肖晚城想,他最后去的地方是印度洋上的一处小岛,还在朋友圈发了海景照,那么,他难道是跳海自杀的?可是跳海的话,身体不会被海里的鲨鱼吃掉吗?没有遗骸怎么判定当事人死亡?还是说,其实金致礼根本就没死,他只是厌倦了都市生活,所以采取这种方式扔掉所有包袱,斩断与过去的一切联系?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是这样的话……

停下脚步,肖晚城抬手擦了把汗,捂着眼睛无声地笑起来。他真是被晒昏头了,大白天的竟然在这里异想天开。

死吧,死了也好,人在世上走一遭,最后还不都是得死?只是早走晚走的区别罢了。真要说的话,他反倒还有些羡慕金致礼,有一个正当的理由可以让他从容的说走就走,最后只需要挥挥手闭上眼睛,世间的种种麻烦就都与他无关了。

怪不得那时候金致礼反复跟他说要他一个人好好生活,原来那人早就想好了要独自离开,留他自己继续在这里蹉跎。肖晚城想,这家伙可真够自私的,当年使用各种手段威逼利诱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结果到结束的时候,连一句告别都没有,就那么悄无声息地一个人偷偷走了。

他把房子留给他,是觉得愧疚?抱歉?还是仅仅只是依据这些年的感情价值做出的合理分配?无所谓了,反正那房子本来就不属于自己,早点搬走也好。今后既然要过没有金致礼的生活,那就切断跟他的一切联系最好,就像当年逃离鹿子清那样。

街边小餐馆里飘来的香气钻进鼻子,提醒铃似的唤起了胃里的饥饿感。肖晚城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了八九站地,腿脚酸痛得厉害。

去餐馆随便点了碗面吃下肚,肖晚城搭上往回走的公交,坐在车上拿手机搜索起租房信息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做直播的收入不太稳定,扣除平台分成现在平均一个月也就能拿到个小几千,有时候犯懒播得少赚得就更少了,租房子肯定不能再找瑶光花园那个级别的。不过其他地方他不是很熟悉,租房相关的经验更是为零,看了半天也没决定好接下来搬去哪,只好收起手机,打算回去先整理行李。

进门之后,他抄着手在客厅里看了一圈,感觉各类杂物虽然不少,可是似乎没有几个值得带走的。于是又去卧室和客房转了转,收拾出几件日常穿的衣服,并把电脑耳机什么的都塞到行李箱里装好,最后坐在床边看着骤然空下来的电脑桌发愣——新家还没找好,他急匆匆的把电脑装起来干什么?晚上不开播了?

扶住脑袋长叹一口气,肖晚城向后一倒仰躺在床上,感觉浑身疲惫,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只想赶紧闭上眼睛沉入梦乡。

再醒来时周围一片漆黑,只有窗边透进一些路灯的光亮;再往远处可以看到对面楼房的万家灯火,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明亮。

肖晚城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在黑乎乎的屋子里愣了一会儿神,然后起身去冰箱里翻东西吃。

时间是晚上8点,他下午睡了一觉,现在正清醒着,也懒得再把电脑掏出来重装,干脆又拿出手机查看起租房信息,打算先随便找一个地方住着,到时候不行再换。

比照着自己的收入,肖晚城选中一处在郊区的房子,是个高层公寓里的一居室,优点是空调冰箱洗衣机无线网一应俱全,但地角相当偏远,交通也不方便,去一趟市区得花大半天工夫。不过他本来就不怎么爱逛街凑热闹,金致礼一死,能跟他见面联系的人一只手都能数清,也无所谓住得偏不偏僻了。

第二天,肖晚城跟中介约好看房子,那地方委实够远,倒了好几趟车才到,好在环境确实还不错,室内设施也跟介绍基本一致,没有什么特别让人不满意的地方。他想着来这一趟也不容易,干脆直接定下来,今天就签合同交押金,明后天再把几个行李箱拖过来,这桩麻烦事就算是办妥了。

中介当然喜欢爽快人,见肖晚城不还价也不挑刺,直接就要签合同,乐得眼不见牙,一口一个好的帅哥谢谢帅哥,把他带到休息室里,特别殷勤的递上茶水糖果签字笔,坐等新一笔业绩入账。

签字过程很顺利,可是到了刷卡的那一步,肖晚城忽然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交还给沈女士母子的那张卡里,并不仅仅只有他这些年从金致礼那里拿到的包养费,里面还包括他这几年的直播分成,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他因为不想麻烦所以都存在一张卡里,结果这下全都没有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打开手机认真算了算其他几个移动账户里的余额,肖晚城非常无奈地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手头现在可以支配的财产仅仅只剩下几千块,连房租押金都付不起了。

以银行卡丢失需要赶紧补办为由,肖晚城在中介失望的目光里狼狈逃离。坐在回程的车上,他想打起精神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可是脑袋里像掺了胶水似的,脑筋转都不转一下,根本想不出任何办法。

于是他又想起了金致礼。如果金致礼还在的话,这点事应该难不倒他吧?在他的印象里,好像没有什么事是金致礼解决不了的。跟金致礼一起度过的这九年里,他既是他的金主,也是他的父母兄弟,能帮他办妥一切他所处理不来的事情。

肖晚城有时会想,或许当初他做错的不是心存侥幸误以为自己能够瞒天过海,而是打一开始就不该试探着跟鹿子清亲近。他跟鹿子清从根上就不是一路人,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差异太多,哪怕某一时刻不小心相交,到头来还是会分道扬镳,回到各自原本应该走的路上,回到自己的那些同类身边。

金致礼多狡猾啊,他什么都知道,却不肯对他明说,只是不动声色地在关键时候猛推一把,让他摔得头破血流,以最狼狈的姿态迎接终末。

毫无疑问,金致礼是一个恶劣的、自私的男人,但就是这样一个恶劣自私的男人,却能够带来安心和慰藉。现在他死了,他带来的安心和慰藉随风而去,可他的恶劣和自私所留下的伤痕却迟迟不能愈合,叫肖晚城痛痒难忍,几乎不知道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

活死人一样在瑶光花园的公寓里度过了一周的时光,在冰箱里的存粮告罄之际,律师再次给肖晚城打来电话,告知他房子的去向已经确定,下周金致礼老家的亲戚就会过来着手把房子卖掉,希望他本周之内尽快搬离。

挂断电话,肖晚城愣愣地盯着手机发呆。他现在该做的是尽快找到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带着自己的行李搬进去,以免沦落到睡大街;要么就是回电给律师,通过他拿到沈女士的电话,去要回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存款。可是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睡得太多的缘故,他总觉得脑袋里发昏,做一件事忘一件事,常常站起身却忘了自己想要干什么,于是只好又坐回去继续以思考的名义发呆。

就这样愣了不知多久,手机突然蹦出一条消息,是他的那个元老级粉丝猫猫兔,问他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好多天都没有开直播?

肖晚城打开聊天界面,懒得动手打字,直接回复语音消息说:“房子出了点问题,不能继续住了,正在找新地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过了几分钟,对面回消息过来:要搬家呀?想找什么样的房子,要不要我帮你参谋参谋?

肖晚城自嘲似的笑了一下,继续发语音回:“想找个不要钱的房子,有吗?”

猫猫兔:喵喵喵?你是认真的还是开玩笑呀?

后面紧跟着几个猫咪迷惑的表情。

肖晚城刚想回复她自己开玩笑的,结果对面忽然又道:其实不要钱的房子也不是没有,就是得跟人挤一挤合住,不知道你能接受么?

肖晚城一愣,心说难道她真的有路子?于是试探着回:真的有?什么地方啊?不会是桥洞底下吧。

猫猫兔:哈哈哈当然不是!你是生活上遇到什么麻烦了吗?真的租不起房子啦?

肖晚城:算是吧。马上要睡大街了。

猫猫兔:OMG,这可万万使不得,长这么帅去睡大街一定会遇到变态的!你打算什么时候搬,我发地址给你啊。

肖晚城:随时都可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猫猫兔:那就现在吧!我分享位置给你,你快到了跟我说一声,我去接你。你行李多不多,我再帮你叫个搬家的货车?

肖晚城:不用,就两个行李箱,我打车过去就可以。

没有时间多做犹豫,肖晚城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换上一套干净衣服,拎起早就收拾好的两个行李箱走向大门。

屋里还剩下很多东西没有清空,虽然感觉有些抱歉,但他确实没时间处理了,就让接手的人帮他全部丢掉吧。

略有些留恋地回身又看了屋里一眼,肖晚城想了想,把钥匙圈上的海星钥匙扣摘下来揣进兜里,随后打开大门拎着行李箱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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