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心鬼（1 / 1）

('

第四十六章心鬼

（开电脑，查历史记录。）

在跃迁结束之后，风舒翼被“唤醒”了。

苏醒之后喝了几顿营养液，装在盘中的第一餐依然是帮助消化器官过渡的半流质食物，与色、香、味没有一样沾边。

风舒翼不流露一丝嫌恶地接进来，门一关转头就把东西倒进了回收管道。

没过多久，「明光执政官」到来拜访。

“吃这些吧。”路克斯带了食物来。

风舒翼看了一眼，发现就是自己上次尝过并觉得味道不错的部分，于是不客气地享用起来，随口问：“穷奇呢？还活着吧？”

路克斯道：“你想见他的话，我可以帮你定位它。”

风舒翼没有接话，像是专心致志陷在美食里，吃得既快又安静。

终于他的味蕾彻底满足，他放下餐具拿起餐巾动作利落地揩了一下嘴角，随后称得上无礼地往后一靠，直接把餐巾甩在了桌面上。

他坐在那儿要笑不笑地将长袍上一根坠带拨顺了，半垂眼帘下敛着分危险的寒意，慢慢道：“路克斯……你戏瘾不小啊。穷奇不是你控制的么，还需要去找？”

路克斯的表情大约有千分之一秒的凝滞，然后他笑了，依然风度不减，声音也照常柔和：“哦，所以你的寄生在进食期间也可以同时兼顾多项进程。”

风舒翼预料到路克斯会是这么一副处乱不惊的模样——机器人根本就没有“慌乱”这一反应机制，在它们脸上看见任何表情那都绝对只是演技。

风舒翼跟路克斯头回交合就知道，休眠大厅有进入者。

令恺和他都意外的是，进来的是穷奇——当然，风舒翼是事后知晓的。

恺和他早就确定穷奇确实是生物，所以起初只以为是门禁系统出了什么纰漏被它误入，又或者它的智商实际远超仿生人们所说的水平。

直到穷奇跳上旁边一副休眠仓顶部，以介于紧绷与放松之间的姿态端坐下来，审视过监测数据后便微微垂下头颅、只偶有左右倾转，从始至终都安静而聚精会神地凝视着状似沉浮睡梦中的风舒翼。

——还偏偏就在风舒翼同路克斯在虚拟空间完事儿之前悄声无息地离开。

“看来单在‘里面’采集的数据，阁下嫌不够？”风舒翼一语双关冷笑问。

确实不悦，但显然不是因羞耻心而产生的那一种。

路克斯优雅自矜地弯了弯嘴角，神情不合时宜地谦逊。

风舒翼也不咄咄逼人，只轻飘飘地抛出了一句话：“路克斯，你说你从「主脑」手中诞生……我看着可不太像啊。”

“如果说高阶智能有什么致命缺陷，那就是我们自身不加遏止时野火般顽强的好奇心，”路克斯微微笑着对风舒翼解释，以表示自己所言不假，“未知事物永远令我们耿耿于怀——对此我们有时也感到惭愧。”

风舒翼不予置评，只目光深深地盯着他。

“自由意志虽好，但有时候却是烈性毒药，这一点相信身为人类的你也很清楚。”路克斯说，站起身来离开，“那么不打扰了，副使大人。”

“你知道现在的‘智能’同从前的‘人工智能’，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风舒翼不慌不忙问，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路克斯的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过身来：“想必你指的不是智慧或性能。”

“是你们学会了说谎。”风舒翼有些嘲弄地接着道，“而且你们的超级计算机能让你们以远快过生物大脑的速度准备好答案，说出口真到我都差点要信了，很可惜……”

他也站了起来：“我的听力比你所以为的要强得多。‘穷奇’虽然只进来过一次，后来却每次都提前到了躺在外面守门，呵，路克斯，你是需要满足，但恐怕不是为了你的好奇心，而是为了你残留的欲望。为了操到我，你真够有耐心。”

路克斯发出了一声轻笑。

“你说过‘没兴趣让性爱机器人的鸡巴捅’，倒确实没有骗我。”他腔调温雅地说，仿佛压根没有在揶揄风舒翼面对普通仿生人时那淡薄到可以忽略的原则，终于转过身来。

风舒翼的脸色在那淡定超然的注视里黑了又绿，冷笑连连：“行啊……原来是你。”

“看来你对我印象深刻，”路克斯语气平和，在风舒翼耳朵里听起来甚至还挺愉快，“感谢肯定。”

“你的头儿知道你是个饥渴狂么？”风舒翼不无讽刺地说，双眸微敛，周身涌起无形杀意。

路克斯朝风舒翼一步一步款款走来，气质沉静自持，怎么看也瞧不出当日的影子。他开口，朗读者似的不带任何情绪：“原来你还在因为那时我临时抽身怪罪我。”

风舒翼面若冰霜地往仿生人执政官下身扫了一眼：“嫌库存的备用部件没机会派用场是么？不介意帮你辞旧迎新。”

“我向你道歉，”俊美的仿生人直视着他，双眼之中仿佛藏有漩涡，眼周所有与「笑」这个表情有关的肌肉都在微妙地牵动，“如果你

愿意宽宏大量，接受我的弥补。”

风舒翼隐约觉得自己听过这句话，脑中一转记忆闪回，便不善地森然发笑起来：“你该不会以为，我回回都那么好说话？”

“你我应该都同意……”路克斯声音轻柔悦耳，没有一分猥亵意味，“我们在虚拟空间里的哪一次交媾都远不如‘那一次’合拍、过瘾。毕竟我始终都没能重温你甜美的呻吟。”

他越靠越近，几乎要将两人拉到一个过分暧昧的亲密距离。

风舒翼霍然抬起手来卡住路克斯的下颌，眼神嘲谑而凶狠，狞笑道：“你不是很沉得住气演么？”说着不费吹灰之力将这高大的仿生人提得双脚离地、直接给结结实实摔到了门边，冷冷说，“继续演下去比较好。”

“你看……”路克斯安然无恙撑起身体，抬起手随性地将散落下来的发丝往脑后拨了一下，好像刚才根本没有发生过肢体冲突，他抬起那双摄人心魂的蓝色眼眸望着风舒翼，似笑非笑，“我的确骗过了你。”

他动作顺畅、云淡风轻地站起来恢复挺拔身姿：“——你至今坚信那天的高阶智能是‘意识移植派’。”

换而言之，甚至坚定到宁可怀疑侞珀联邦三大执政官之首居然会是个残留有生物弱点的家伙。

荒谬，武断。风舒翼两颊的肌肉轻轻绷起。

“我熟谙无数种生物的思维模式与习惯，坦诚地讲只要我想，我就是伪装大师，”路克斯微笑道，“而你，你大概仍不了解联邦究竟对你有多大兴趣，‘蓝骷髅’先生。”

飞船产生了一阵微不可察的轻震但转瞬消弭，旋即，船内各处光源被次第取代，白蓝交织的奇异光芒一放一煞，有如呼吸。